虽然入目是漆黑一片,但他还是满怀希冀地望着殿内说。“家中侄儿参加升仙会之事,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不就是保他通过文试吗?”
许是确认过房契无误,殿中人心情大好之余,也慨然道。
“小事而已,报上名来。”
来了!
心下一紧,李隼装作诚惶诚恐地说:“回禀大人,我家侄儿姓古,单名一个秋字。”
“嗯~”
殿中人拖着长音,表示已经知晓。
“你是外门弟子应该清楚,通过文试,并不代表什么。”沉吟片刻,他语气暧昧地说:“灵根如何,可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贪心不足……
李隼听出他这话的深意,似乎是要为索要更多东西做铺垫,虽然心下鄙夷,但脸上却知情识趣地露出了谄媚神色,赶忙接话。
“在下明白,灵根优劣全看天意,岂敢怪罪……”
话没说完,他就感到气氛突然一窒,仿佛周遭空气都察觉到危险,远远地逃离开来。
“怪……罪……”
鹰钩鼻、山羊胡,一张阴沉的脸从黑暗中浮出,眼中闪过一丝凶芒。
殿中人原是一名高冠中年男子。
没错,就是他!
李隼看似怯懦畏惧,踉跄着后退,实则已趁抬头的功夫,飞快地将其外在特征对比了一番。
对方似轻实重地走到李隼面前,一字一顿地说:“你想怪罪谁?”
无形的气势随着话音高涨,伴随着他的身形,步步紧逼而来,像浪潮一般将李隼吞没。
而李隼这才仿佛后知后觉一般,满脸惶恐地解释道。
“口不择言,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说罢,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袋灵石递上。“在下也是关心则乱,请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为我家侄儿指条明路。”
“哼!”
高冠男子脸色稍缓,怒气不再勃发。
他接过袋子,也不打开来看,只是在手里掂了掂,漫不经心地说:“我自不与你一般见识,罢了,滚吧。”
目的尚未达成,李隼哪里肯走,好说歹说地请他指条明路,做足了为侄儿前途不惜一切代价的长辈形象。
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高冠男子终于松了口,接着刚才的铺垫下饵。
照他所说,若是灵根资质不高,没被宗门收入内门,也可拜他为师,将来少说也是个外门弟子。
若是尊师重道、大方得体,得到些许资源倾斜,未来哪怕是突破到筑基也并非妄想。
听到这番话,李隼一点也不惊讶,倒不是因为对方画的饼不香,而是他早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
高冠男子姓郑,名虽不详,但却有个“天高三尺”的诨号,在外门弟子中广为传播。
倒不是说他气势磅礴,连天都撑高了三尺多,而是说他为人贪婪,雁过拔毛,将地皮都刮走三尺深!
“身为筑基修士却追逐蝇头小利,位居宗门执事却不知慎行收敛,十足的短视小人。”
李乘风在劝说李隼时,曾这样说道。
“他连宗门执事的责任都不在意,更何况是替你办事的责任呢?依我看,即使是你再给他十倍的财物,也只能是肉包子打狗。”
李隼深以为然。
以筑基执事之尊,远谈不上富可敌国,但在宗门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为了些许财物徇私舞弊,可见其人品之贪婪,目光之短浅。
而对他这样逮住蛤蟆攥出尿的小人而言,名声早已臭不可闻,平日里更是难得有人送钱上门。
叔侄二人早就猜到,他定然不会满足于一套房产!
看清高冠男子眼里流出的鼓励之意,李隼故作肉疼地询问。“不知小侄拜在大人门下,要准备束脩几何?”
穷酸样!
高冠男子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心中已经对这笔生意不报太多希望,都懒得开口回应,只是五指虚张,在他脸前晃了晃。
“五十块下品灵石?”
佯做惊喜状,李隼试探地说:“在下倒也拿得出来。”
他当然是在明知故问。五十块下品灵石对他来说固然不是个小数目,足够半年开支,但在筑基修士眼里,又算得上个什么?
“蠢货!”
果然,高冠男子闻言勃然变色,仿佛感到被侮辱似的,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成了?不行,还差点火候!
李隼暗暗揣摩着对方的心思,担心自己还没能将他彻底激怒。
他今天跑这一趟,看似是来请托办事,实则是要激怒这位臭名远扬的“天高三尺”。
不消说,他先前的频频“失言”,也都是有意为之。
“隼叔,既然失了先手,就更不能被姓冯的牵着鼻子走!咱们要先把这明棋的局面给搅浑了。”
“爷们儿,你说怎么办?”
“去找那个执事,还得把房契给他。”
“给他?不怕肉包子打狗了?”
“怕?我只怕他突然不狗了!”
“什么意思?”
“咱们不要他办事,要他坏事!”
“坏事?”
“对,他未必会因小利而履约,但一定会因小恨而报复。这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烂泥,正好用来把水搅浑。”
不信性之善,宁赌人之恶!
想起跟李乘风的交谈,李隼心中直呼妖孽,感叹之余,也准备给高冠男子再添上一把火。
“大人别忘了我侄儿……您可别光拿东西不办事!”
按照李乘风原来的计划,此刻李隼应该拉住对方,再好言相劝一番,等对方的情绪被反复调动,连番经历大起大落后,再出言不逊将其彻底激怒。
但李隼何等利落性子,直演的憋屈,到这儿已是不吐不快。
为免画蛇添足,他就干脆省些步骤,直接真情流露下猛料。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高冠男子的反应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只见他离去的身形突然顿住,慢慢转过头来,将阴郁的侧脸对着李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冰冷的音节。
“你好大的胆子!”
看得出来,虽然四下无人,但被外门弟子当面羞辱的他,心里并不好受。
李隼亦如是。
他万万没想到,对面竟然在庶务殿内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