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费智一回到西偏殿,就听到了段燕那银铃般的笑声。
“还是这身打扮最合适!”
他抬眼望去,正瞧见段燕在给李乘风梳洗装扮。
李乘风老老实实的站定不动,浑身已是焕然一新,脸上却写满了无奈。
头戴冕旒,身着玄衣,足踏赤舄,兼纁裳、大带、蔽膝、中单,又佩青、绿、赤、橙、棕、褐、黑、蓝、金银十彩绶带,另有金玉钩佩、琉璃翡翠点缀其间。
他身上挂满了零碎,负重而立,只觉得肩膊酸软,根本无心与段燕交谈,见费智回来,赶忙递上求援的眼神。
“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无需他暗示,费智看着这扮相也眼角直抽。要穿成这样去参加的,哪里是收徒仪式,分明是登基大典。
段燕倒是对自己的成果格外满意,还热烈地向他邀功。
“我专门让庶务殿做的隆重点,好看吧?”
好看个屁。
费智在心里默默吐槽,口中却连连称是。不用想,庶务殿下手这么没轻没重的,所收到的命令,肯定不会是“隆重点”这么简单。
得想个招把她支开。
他心里还记得卜宗主的吩咐,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马上仪式就要开始了,你先去会场看看,别出什么纰漏。”
嘴上说的紧迫,但他脚下却丝毫没挪步的意思。
段燕立刻就明白他是想要支开自己。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安慰起李乘风来。
“待会儿虽然人多,但你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要是觉得腿软,你就凝神搬运周天,很快就结束了。”
对她之前的粗暴是有些无奈,但此刻听到这毫不作伪的关心,李乘风还是领情地点点头。
“哼!”
刻意从费智身边挤过,却又不与之对视,她连走都走的非常个性。
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非得这么穿吗?”
李乘风忧愁地看着费智,只感觉自己被打扮的像个花瓶。
“当然不是!”
确认她离开后,费智直接上手扒掉他身上的零碎。
段燕分不清轻重,他可不行。
纯阳尊者的收徒仪式,是何等重要的盛会,更别提卜宗主还另有所谋。
届时不仅南域势力云集,更是广邀天下名门,混元宗的一言一行都会引发众议。
若真让他穿着这一身凡间帝王的打扮登台,不仅邀请来观礼的宾客容易产生误会,认为混元宗起了一统南域的心思。
恐怕就连宗门内部,五脉十殿里也有不少人要担心,是不是万法祖师已经内定了这位弟子接任下一届宗主。
他做的干脆,李乘风也配合的十分积极,两人很快就将段燕辛苦良久的装扮给卸了个干净。
“快换上。”
费智满意地点点头,又丢给他一套月白长袍,趁他在手忙脚乱地穿衣的时候,又叙述了一遍仪式流程。
李乘风一心二用,大致只听到了有筑基斗法、金丹演法、元婴讲法、纯阳授法。
看他穿戴整齐,费智也不管他听没听清,有没有疑问,就立刻拉上往会场赶去。
还真就是个花瓶了……
透过这兄妹俩的态度,李乘风先前对未来地位的憧憬也淡了许多,心下腹诽不断,要不是修为尚浅,定要让他俩也尝尝祖师弟子的厉害。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世家血脉吗?”
正在赶路,费智突然发问。
“嗯。”
李乘风想起了他之前关于“配种”的提醒。
“待会肯定有不少人主动来结识,你自己小心。”
他当然记得卜宗主的点拨,但还是忍不住絮叨几句。“祖师从未收过徒,除了齐殿主和王家人,谁也不会真把你当成是祖师弟子。”
李乘风点头应是。这本就是应有之意,倒是费智这番话有些出乎意料,看样子也不像是有所图谋,难道单纯是起了善心?
“童子留步,让我单独与祖师弟子说两句话如何?”
俩人正在宫殿间紧赶慢赶之际,突然被一句清冷女声给拦了下来。
说曹操,曹操到。
李乘风从费智身后探出脑袋,循声望向这位第一个来“结识”的人。
只见到鬓若刀裁,眉似冷峰,来者竟是位冰山美人。
“原来是水真传,在下奉命护送祖师弟子前往会场,仪式在即,还请您长话短说。”
言语恭敬的费智仍旧站在原地,只是侧开了半个身子,将李乘风让了出来。
真传?
李乘风头回听见这个称呼,眼见费智如此恭敬,却也不敢轻视。
看到费智丝毫没有让她二人独处的意思,若有所思地凝视了他片刻,方才将目光转向,嫣然一笑。
“李小哥,大家以后同为真传,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她的言下之意,竟也将初入练气的李乘风也视作真传弟子,仿佛宗门那极度苛刻的真传标准,对他而言只是草芥。
话虽然听不明白,但她笑容可掬的态度不似作伪。更何况,李乘风亲眼见得冰消雪融、粉黛失色,哪怕心中不为所动,但也不得不承认,此女的确是天姿国色。
暂时摸不清她的来意,李乘风熟练地扮嫩,做出一副羞赫孩童的模样,连称不敢之余,还请她以后多加照拂。
水真传自无不允,打蛇随棍上。三两句话的功夫,二人已是姐弟相称。
一条老狐狸,一条小狐狸。
看时间不早了,费智在旁边强忍住笑意,伸手指向会场方向,明知故问道:“水真传,要不咱们边走边聊?”
而她却并不理会,依旧对着李乘风说:“好弟弟,有时间,你就多到姐姐那儿走动走动。”
得到李乘风应承后,她才转身欲走。
终于打发走了。
李乘风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疑惑这位水真传的举动,没头没脑的来搭话,难道就为了跟他这个花瓶一样的祖师弟子结下善缘?
“好弟弟,瀑布好看吗?”
走着走着,她突然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