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满意地颔首，沉声道：“今天的礼物就是这头狮子。此前，我们在围栏解剖过牛、羊、豹、熊，我相信你们早就想试试更大的家伙了。这是一头已经吃过人的狮子，它熟知人肉的滋味，就像每个发现野兽也能吃的原始人。自古以来，所有生物都在互相攻讦。人类凭借智慧自立为王，可当我们赤手空拳面对这些荒野上的霸主，也不过是任人鱼肉。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永远没有赤手空拳的机会。假设我今天没有带来全套解剖设备，你们要想办法就地取材，找到最合适的能制服它的工具。”

他环视一圈在场的所有孩子，双手抬起：“两人一组，共同合作，但记住，你们也是竞争的对手，我会考虑贡献度从获胜的一组中选取更聪明的孩子来为狮子进行解剖仪式。现在，去吧。”

“和我一起？”

寻望正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孩子走了过来。青柳至昭，和他一样大，他前段时间听修女说他很快就能到围棋九段了。父亲为他请了特级围棋大师，每周来手谈一次。上周青柳至昭在对局十个小时后险胜。

“好。”寻望对和谁一组没有任何想法。事实上，即使从小一起长大，他也没有任何熟悉的孩子。因为他们不能有朋友。过度亲密的交往会引发其他孩子的举报和修女的监视，得不偿失。

他不讨厌这种环境。就像父亲说的，孤独令人享受，亦令人强大。

两人并肩往丛林里走去，青柳思索着说道：“我们该做一把刀？”

“你伤不到它。刀被咬断的几率也并不低。”

“但你在格斗课的成绩很好。”青柳羡慕道。他身体瘦弱，每次格斗课都被老师批评。

“格斗对狮子没用。”寻望说“我们太小了，没有任何力量与它抗衡。”

青柳冥思苦想：“可我们也没办法在围栏制作陷阱，我们只能携带道具进去。围栏的面积很小，想采取远攻法更不可能。我很想制作药剂，但丛林里没有条件……”

“用那个。”寻望蓦地止住脚步。

青柳看过去，只见在远处有一颗结着红色果子的树。熟悉药剂的青柳当即认出来，这是庄园里特殊培育的毒果，一颗果子能在两秒内毒死一头大象。

“呃，但我们怎么才能骗它吃进去……”

寻望淡声道：“让人含着毒果，被狮子吞进去。”

青柳吓了一大跳：“你想杀了我？”

“父亲说找到工具，没说要实施。”寻望敏捷地爬上树，摘了几颗果子下来“即使要实施，他也不会让我们喂狮子。”

“可我们这样算完成了吗？”青柳犹豫。

寻望朝他微笑。青柳看过几次他的微笑，事实上寻望的微笑在真理岛很出名。因为他的笑容不代表任何情绪。那是一种单纯的，事情如他所愿发展的标识。

许久之后青柳才明白，那是运筹帷幄的笑容。因为后来他在棋局上也开始露出这种笑容。

寻望笑着道：“失败的后果，是父亲的失望。成功的奖励，是解剖的权利。我认为，两者都没有患得患失的必要。而早早做了决定，我们不仅能取得时间上的优势，还能抢占一个工具的选项。这只是一次小测验，别被题面束缚住。”

“好，好吧……”青柳嗫喏着同意了“但都听你的，我们之间的胜者不就是你吗？”

“你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料想过这个结果。”

青柳一顿，缓缓勾起唇角：“没骗过你啊。”

“你不想杀了狮子。”

“嗯，”青柳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寻望“我们不要再随便虐杀这些动物了。”

“为什么？”寻望疑惑地问。

青柳握住寻望的手，小声说道：“我把你当朋友才说的。因为我们是人。寻望，不要忘记这点。我们永远都是人，不是什么更高级的生物。”

“你……”

“嘿嘿，这次骗过你了。”青柳松开手，得意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好了，快走吧。我只是不想全身血糊糊的，今天我穿的可是我最喜欢的狩衣呢。”

寻望愣愣地看着他慌不择路地往前跑，突然有些分不清他的真心。

但一切的确如他所愿地发展了。

他得到了活体解剖的权利和父亲赞许的掌声。

那头被鞭笞得伤痕累累的狮子匍匐在他脚下，他用刀狠狠插进了野兽的身体，霸主愤怒的哀嚎声激烈地穿透他的耳膜，滚烫的鲜血从他的脸上泼洒而下。透过这层猩红，他直直看向青柳。

他隐约看见了他眼中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