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先不用管，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寻望揉了揉额角，咬牙切齿“好，我答应。”

老头一听立刻就跑了，像是生怕他反悔。寻望也彻底没了冥想的心情。

回到屋子里，黎臻赶紧送上姜汤。

“我没淋雨。”寻望失笑，但还是把汤喝了。

黎臻给他打气：“望哥，你明天肯定没问题的，今晚好好睡一觉！我从白爷爷那薅了点安神茶来，你要不要喝点？”

“不用了，不过你说得对，得好好睡一觉。”寻望看了眼钟“那我去睡了。”

“晚安！”

“晚安。”寻望揉了揉他的头，回自己床上缓缓闭上眼，默念着学过的各种公式帮自己排除杂念。他习惯假装自己在考场上，这会让他心无旁骛。真理岛的考试是世界上除PNP圆桌会秘密考试外最难的，即使是他也经常感到紧张。

陈鹫羽说得没错，他很紧张，因此才会开始冥想。但他的冥想是为了保持这种紧张的情绪。紧张令他高度敏感，也令他更加清醒。

*

如愿地一夜无梦，寻望感觉今天身体的状态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好的一次，毕竟今天也是医生说过伤势痊愈的时间。

他吃过黎臻精心准备的早饭，打了屏蔽药剂，在出门时顿了两秒，才在白荣缨和闻伯异远远的护送下来到示亡号的总部。

入目的是一片绵延的白色围墙，外墙画着巨大的符号，也就是“示亡号”本身。据说每个死在噩梦手下的人，额头都会刻下这个印记，人们称它为示亡号，后来它便慢慢演变成了组织的名字。此时大门并未打开，而是在围墙前设立了许多豪华帐篷，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

那些帐篷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帐篷的尖顶上伫立着不同的动物标识。

猫帐篷前排的人最多，其次是狗，再其次是老鼠，而犀牛和狮子前寥寥无几。

就目前的线索来说，寻望无法推测动物和报名时要做的检测有什么关联。他想了想，迈步朝没人排队的狮子帐篷走去。

他知道许多关于猫、狗和老鼠的心理实验，而关于狮子的，他的记忆里只有父亲曾做过类似的行为。

父亲说，动物的可悲之处在于它们一生完全被利用，它们被吃、被虐待、被进行各种实验，而它们愚蠢的大脑让它们无从理解，也难以反抗。即使它们作出了非同一般的贡献，人类为它所做的，却连一座丰碑也没有。人类夸两句好狗狗，掉几滴眼泪，就算仁至义尽。

“这就是低等生物的命运。”他带着寻望看着困在笼子里的狮子“赌赌它的傲气还能维持多久吧。曾经在草原上百兽避让的王者，单枪匹马在两个狮群的围剿中逃脱、独自消灭过狼群、让无数个电视台关注的巨星，它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沦落成阶下囚了吗？等意识到的时候，它又怎么样呢？”

“寻望，这就是我要你知道的。低等生物一旦被高等生物盯上，就注定走向灭亡。你看着吧，这头狮子很快就会和你解剖过的那头一样，直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然后在绝望与不甘中结束混沌的一生。而大多数人类与它一模一样，他们以为自己所向披靡，凌驾于许多弱者之上，但对我们而言，他们和这头狮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群可怜可悲的蠢人罢了。在他们面前，我们一样可以成为神。”

父亲喋喋不休的声音中，寻望撩开门帘，缓步走入。

他曾经很想忘记观察狮子的那段时间，那比他解剖时还要折磨百倍，因为他终于听进去了青柳的话。青柳说，生命的美在于反抗，即使是蜉蝣，也曾在短暂的生命中反抗过命运。到最后就算落得悲剧一场，但悲剧又何尝不是一部关于勇气的史诗呢？

“与其当凌驾万物的神明，不如当为草木冲锋的勇士。寻望，后者比前者更需要勇气，不是吗？”

寻望坐到桌边，直视着考官。

他年轻的面孔上毫无惧意，亦无彷徨。

“你好，我来报名。”他轻轻微笑，一如既往。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坚定回答：“是的，至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