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血肉。
寻望疼得一激灵,但很快他就没有了喘息的余地,鞭笞暴风雨般落下,他挣扎着护住了头,在剧烈的疼痛和无数哭声的回响中数着数。
“……29,31,37……293,307,311,313……509,521,523……”
“你他妈嘀嘀咕咕什么呢?!”黑衣卫一脚踹在他的头上,他护住头的手发出清脆的响声,大概是骨折了。
寻望颤抖着嘴唇,依旧用气声数着:“571,577,587,593……”
那人还要再踹,被边上的人扯住:“小心点,别打死了,他的脑子还有用呢。”
“呸。”他啐了一口,终于收了手,拖着寻望用力丢回笼子里。
他终于停止了数数,疼痛一股脑涌上来,他忍住痛苦的呻吟,缓缓躺下。笼子的铁杆紧贴着伤口,他只能祈祷自己不会破伤风。
到底该怎么逃出去,他还没有思路。
又过了几天,他发现一些笼子空了,那些人恐怕是已经当作产品被切得支零破碎,卖去了各个有钱人的餐桌。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渐渐不想再观察笼子里的人,因为他们的目光里只有彻底的绝望。就连哭声也消失了。
塞里格曼曾经用狗做过类似的实验。他把狗关进笼子里,不断地电击它,狗起初还会挣扎,但久了之后便明白,自己的反抗毫无作用。之后,他再把这条狗放进另一个笼子,这个笼子设置了可以逃脱电击的机关,然而狗却毫不在意,它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绝望地忍受电击,它已经不相信自己可以得救。
寻望记得,当初那头巨星雄狮也是这样。
绝望会传染,甚至会侵蚀一个人的思维。
他想让自己保持希望,但这并不容易。因为他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太悬殊,而现在没有黎臻可以帮他了。
随着人数的减少,鞭打轮换的次数愈加频繁,现在经常刚把一个人扔回笼子,另一个就已经被拖了出来。
寻望的伤口刚结痂,就又被撕裂开,他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瘦得皮包骨,他时常怀疑自己就算没被打死,也会受困于营养不良或各种病痛而死。
“啪!”最后一鞭落在他耳畔,耳朵连同脸颊被狠狠刮下一块肉,寻望又开始耳鸣了,他现在身体状况极度糟糕,连数数都会不自主地中断。
黑衣卫扯着捆在他脖子上的铁链,将他在地上拖行,留下一道蜿蜒的血印。
在即将进笼子的刹那,寻望听见一阵剧烈的哭声。
他很久没听到人哭了。这样想着,他缓缓看去,却见是一个昨晚才新送来的小孩。她被人提着一条腿,倒拎着往台上走去,其中一个黑衣卫甚至想脱下她的衣服。
她尖声哭叫,哭得声音嘶哑,稚嫩的脸上淌满泪水。
尖锐的耳鸣中,寻望又听见了那句话。
“当为草木冲锋的勇士,比前者更需要勇气,不是吗?”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笼子门关上的瞬间,像疯狗一样撞了出去,骨瘦如柴的身体狠狠将黑衣卫撞倒在地,他一拳又一拳打在他脸上,甚至生生咬下了他一个耳朵。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寻望夺下他手中的鞭子,咀嚼着耳朵,一瘸一拐地朝高台走去。那里狼虎环伺,而他单枪匹马、遍体鳞伤。
在晕过去前,寻望想,我反抗过,纵然落得悲剧一场,亦是一部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