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本来应该在家里涂药、休息、给黎臻辅导功课的寻望，鼻青脸肿、面无表情地坐在幻雾区最豪华的餐厅里，吃着陈鹫羽给他点的蛋糕，喝着步鸣鷟给他点的汽水，满眼无语。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寻望上完格斗课，正准备离开示亡号，步鸣鷟蓦地犹豫地叫住了他：“那个……你看你马上又要离开幻雾区，能不能帮我个忙？”

“怎么了？”他正换回自己的衣服，卫衣底下全身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皮。

一向直来直往的步鸣鷟此时却看都没看他，反而自顾自踟蹰道：“俗话说，凡事要速战速决，免生后患，对不对？”

寻望颇感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帮我把那个当医生的丫头约出来，我想和她解开误会。你到时候得帮我说说话，千万不能走啊。”

“……”寻望听得嘴角抽搐，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却是陈鹫羽发了短信过来。

陈鹫羽：“我听黎臻说你们明天又要走，你帮我把噩梦约出来呗，都过了几天了，也该聊聊了吧。哦你要在场哦，不然我们俩干坐着多尴尬，都这么久没见了。”

寻望：“…………”

他勉强扯了一下唇：“约好了。”

“这么快？”步鸣鷟一愣，随即开始考虑别的事“行，我让芷烟去预定……算了我自己去订个座位。你在这等等我，五分钟就好。”

五分钟后，他看着换回西装戴着面具的噩梦，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选择参加解梦实验是不是做错了。

现在，包厢里，寻望看着一见面就久久没说话的两个人，沉默地喝了口橘子味汽水。

“那个……”

“那个……”

两个人同时说道。

寻望敏锐地发觉陈鹫羽耳朵竟然红了。

“你先说吧。”步鸣鷟低声道，他目光游移，根本没敢看对面的女人。

陈鹫羽便笑了笑，手摇晃了一下高脚杯，挑眉道：“时光如梭是吧？现在的我，和你记忆里的小姑娘是不是截然不同了？”

“……嗯。”步鸣鷟极快地看了一眼她，随即又避开。确实很不一样了。他印象里的陈鹫羽，还是十多年前那个独自在荒野上流浪的小女孩，穿着粗麻布衣，腰上绑着匕首，为没水喝的他杀鹿饮血，拖着他走了上百公里的路，只为找到一个医生。她像一只稚嫩的小野豹，又瘦又小，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明亮而生机勃勃。

而现在，她已经变得成熟明艳，大放光彩，举手投足英姿勃发，冶丽无双。

“你倒是还和从前一样，果然，半神的时间是停止的。”

步鸣鷟呼出一口气，终于正眼看向她：“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很感谢你当初救了我一命，但我……”

“我知道。”陈鹫羽轻声打断道“我知道的。你不用道谢，就算没有我，你自己也能活下去。而且你走后，帮我找到了白大爷，让他收养了我，你已经还了恩。我也知道，你对我，绝对不可能有其它感情。当年的我，还很天真，涉世不深，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男人，有一些心动也无可厚非。你一直在和我保持距离，我都明白。我那封信也不是真的为了骂你，我只是想让你出来见我一面。你躲了我这么久，躲到连我的存在都忘了，我只好出此下策。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哈。”

步鸣鷟微微一怔：“为什么？”

“我长大后，试着和一些还不错的男人约过会，可是没有心动就是没有心动。我还是总在想你啊。但只有我一个人在想也太可怜了。十多年了，我不再是那个没见过几个人的小姑娘，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我要向你证明，那时的心动不是假的。”陈鹫羽喝了口酒，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