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寻望每每回想起真理岛一样,他有时想念在那里的日子,因为那里终归还有美好的记忆,回忆时,就好像“他”还没死。
陪着黎臻站了会儿,寻望什么也没说。
他很清楚,与故乡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消化与遗忘。
“望哥,”黎臻突然开口道“我家还在前面,大概还有十多公里。”
“我们等你做好准备再过去。”
黎臻勾着头,从鼻子里闷闷嗯了一声,他小声道:“望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
“我现在回到这里,就好像幻雾区是一场梦。我其实一直都属于这里,我和他们一样,习惯缩在黑暗里,看着雨落下来,落个没完没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象过晴天的景象。我从来没见过太阳。直到遇见你,望哥。”
他小心翼翼地拉紧了寻望衣角,泪水滚落:“是你照亮了我。”
寻望轻叹,他拍了拍少年的背。
“我问到了……”蔺芷烟从前边的巷子快步跑来,污水溅湿了她的裙子,但她毫不在意,走近了,她看了眼红着眼的黎臻,什么都没发觉般继续说道“再有一千多米就能到,那边还有旅馆,条件在这儿算还可以的。”
“那我们先去旅店放了行李。”寻望拖着蔺芷烟沉甸甸的箱子,此时行李箱的滚轮已经有些不灵敏,几乎是他提着走的。
果然,再往前走,出了狭窄的巷道,景色变得开阔了些。道路宽敞了一倍,两边的房子也没破败得那么严重,沿途还有一些小贩在摆摊。见到有人来,他们喊得愈加热情。
寻望逛了一圈,在他们的卖命叫卖下,买了两个没那么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准备回去送给两个老头。
“那个就是旅馆。”蔺芷烟也买了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把摊主感动得都舍不得她走,她费了一番劲才逃出来,带着寻望和黎臻走向她挑好的地方。
那是一座青砖房,门口挂着一块已经看不太清字的铁招牌,寻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幸福旅馆”。
门开着,能看见里面空间狭窄,前台站着一个昏昏欲睡的老人,他的头发干枯稀疏,皮肤皱得厉害,一只眼睛瞎了,双手颤颤巍巍地扶着台面。
蔺芷烟走进去,扫了眼墙上的价格,说道:“一间单人房,一间双人房,都要最好的。”
老人一个激灵醒过来,看见穿得漂漂亮亮的蔺芷烟,忙搓了搓手,扬起讨好的笑容,声音嘶哑道:“欢迎光临,两间房……我这就带你们上去。”
他弯着腰在抽屉里摸索半天,仔细看了半天,才找出两把有些生锈的钥匙,慢慢悠悠地爬上楼梯。
“我每天打扫了,很干净。”他喘着粗气艰难地在楼梯上蹒跚,好不容易才爬上二楼,将他们带到房间里。
寻望将行李先提到蔺芷烟房间,才回到他们的双人间。尽管是最好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也很简陋。里面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和一套桌椅,墙上用各种发黄的海报盖住脏污的痕迹和脱落的墙皮,木地板弯弯曲曲,走上去吱呀吱呀的响。洗手间的洗手台暴露着缺口,拧开龙头,半天才流下来些微发绿的自来水。
寻望没有显露出一丝嫌弃,他打量了一圈就在桌前坐下,朝黎臻道:“休息一会儿,等下去酒吧吃饭。”
“嗯!”黎臻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堆糖,给寻望挑出橘子味的,剩下的都装进自己兜里。
寻望看出他是想给孩子们发,唇角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