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七皇子府。
书房。
李衫今日一袭玄藏色的缎衣袍子,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
腰系玉带,一双修长玉手点燃梅香,不一会儿屋角檀木几上的紫铜麒麟香炉便吐出云纹般的香烟。
“许久未曾焚香,一时还些许不适。”
诸葛芳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用来遮目的眼纱也换成工艺精湛的江南苏织。
“不堪忍受则可出也。”李衫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较厚的书籍,闻言道。
“殿下何出此言,瞎子既已将自身卖与殿下,安可轻易舍殿下而去?”
端坐在梨花木的木榻上,感受着身上衣服的质感,诸葛芳想起在家乡时候的样子。
那时他的世界还有光明。
诸葛芳自幼天资聪颖,父亲对其寄予厚望,他也很争气,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
十六岁中秀才,十九岁中举人,还未等到参加会试,父亲便撒手人寰。
“诚然,锦衣玉食,其胜陋巷者百倍,汝安能轻易舍本王而去?”李衫浏览着手中的《本草》,兀自搭腔。
“未知殿下视此天下若何?”诸葛芳话锋一转,不接话茬。
其虽恃才狂放,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衫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端坐的惨绿色身影,又低头继续看书。
“先生何出此言?”
“今时不同往日。殿下昔日身居燕北,燕北便是天下;今者殿下栖身遂安,天下便是天下。”诸葛芳掷地有声。
“先生此言差矣,昔者燕北乃世子之燕北、百姓之燕北,非寒衣一人之燕北也。
今者遂安亦非寒衣之遂安,因其中原首善之地而为遂安,天下亦非因李姓而为天下,因天下百姓而为天下也。
且本王不过暂居遂安,马上就藩荆楚,何以有栖身遂安之说?”
“哈哈哈,殿下皇室出身尚能心系天下百姓,此诚为香德敬佩。”诸葛芳爽朗大笑,继而郑重其事道。
“臣敢断言,不出一年殿下便会重返遂安。”
李衫不置可否,仔细查看着手中书目,却听见一声没来由的大叫。
“呜呼哀哉!”诸葛芳又发声,其声呜呜然。
李衫眉头微皱,放下手中书籍,抬头看向诸葛芳,不禁发问:“先生因何凄声惨叫?”
“古语有云: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臣叹殿下尚不及小人也!”
“愿闻其详。”李衫好像习惯了这目盲人的大不敬,语气淡淡道。
“小人者,目光短浅,格局狭小,只谋求自身之私利也。
向日楚太师张开骋独掌朝纲,朝臣人人自危,多少官吏欲求安保,弃官不做,闭门不出。
而今殿下贵为皇子,更兼一地藩王,却整日寻医问药,无所事事,不求安保。
臣私以为不及小人哉!恐大祸将至矣,此臣所以大哀大恸也!”诸葛芳嗅着梅香,侃侃而谈。
李衫不知何时来到诸葛芳所坐的木榻,一同盘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