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打开书房门,如往常一般先点起一炉迦南香。
张修趁着香刚点燃烟雾浓重之时赶紧凑到炉盖上方大吸了几口,一股呛鼻的味道直冲脑门,连打了几个喷嚏,才算清醒过来。
少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过眼神中并没什么怪罪的意思。
她走到书桌旁,拿起一叠稿子,递给张修道:“上午你的功课就把这些都看一遍,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先做好标记,下午我来给你讲,明白了么?”
张修接过纸稿草草扫了一眼。
嗯?“百官道途相见之仪和公参之礼”?这是啥玩意?
不过师傅的字写的可真大气,虽然是个女子,但字却一点也不秀气,反而银钩铁画,字里行间充盈着一股力透纸背的杀气。
“弟子明白了。这些是先生昨天写的吗?”
“嗯,这些朝廷的规章礼仪,好些是前朝定下来的,每隔个一年半载,条目都有变化。你要是去翻书可不知道要翻到何年何月去,所以我就都给你按当前最新的归纳出来啦。”
说到“前朝”,她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张修装作没听见,只是在翻稿子。这一沓纸稿得有两万字不止,师傅昨天竟然一个下午就写了出来。
他想起自己假期的时候曾经一时冲动写过一段时间的网文,那时他每天敲两千个字都痛苦得脑袋炸裂.......
“嗯,弟子一定用心学。”张修翻了一遍,抬头认真道。
少女点了点头,便提着竹鞭转身离去了。
张修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冒出一个有些犯贱的念头:她好像有段时间没打我了啊。
他拿着纸稿坐回座位,仔细看了起来,然后......
这是啥啊!
“自枢密使副、宣徽使,皆差降其礼。供奉官、殿直、教坊使副、辞令官、伎术官并趋庭,倨受。诸司副使参大使,通事舍人参门使.......”
她写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很清晰,一点涂改的痕迹也没有,但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嘶......”张修牙疼似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标记完全没法做,因为压根没一句话看得懂。
张修想了想,还是先抄一遍吧,管他说的是啥,先死记硬背总是没错。而且要他在这么干净的文稿上做标记,简直就是一种玷污。
于是他铺开纸,研好墨,下笔抄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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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就已经写了两个时辰,张修抬起头扭了扭脖子,打开格窗,看向屋外。
今天的阳光特别灿烂耀眼,微风拂过,桃花的花瓣飒飒飘落,如云似霞,汇成一道如梦似幻的斑斓彩河,向空中蜿蜒流淌。
这可是拈花惹草的好时候啊。
宋朝的律令,严禁在朝官员狎妓,但却并不禁止士子寻花问柳。而国子生本就是汴京的官贵子弟,既有钱又有闲,自然更是风流场上的急先锋。
于是树下成群的才子佳人们吟诗作对,饮酒调笑,氛围到了,甚或搂搂抱抱,大庭广众之下摸来扭去,亲作一团。
放肆的笑声,骂声一阵阵刺入张修的耳朵。
“真是不知廉耻!”
张修既羡又恨的啐了一口,关上窗户眼不见心不烦,继续学习。
然而他抬起笔还没写两个字,“叽呀”一声,窗户又打开了,各色嘈杂不堪入耳的声音立刻灌了进来。
“嗯?”张修疑惑的看向窗户:“是风么?”
可是这窗户是由内向外开的啊。
他不解的走到窗边,正打算关上窗户,突然眼前闪出一面白影遮住了视线。
“啊!”
张修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不注意背后尾椎猛撞上了桌角,疼得眼冒金星,差点腰都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