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
四月中,清晨,窗外小雨淅沥沥的下着,如断断续续的银丝。
张修点了盏油灯,书房中还是有些昏暗。
“蓁儿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
他坐在椅子上默默想着,便有些倦怠。
这么多天好像有一种奇妙的默契,师傅离开之后半个时辰,这个可爱的小精灵就会准时蹦蹦跳跳的出现。
她坐在那儿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张修自己不过十六岁年纪,身上的经历就那么些,没两天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开始给她讲故事。
从葫芦娃讲到小蝌蚪找妈妈,从一千零一夜讲到安徒生童话。
慢慢的他发现,其实她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在讲什么,因为有时候他卡壳了半天,她仿佛也根本没察觉到,只是荡漾着秋波,专注的凝视着自己。
当张修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时,那一瞬的视线交错,她便有些慌乱,小脸微微泛起红晕,欲言又止的模样总是让他心都跳慢了半拍。
张修!你要振作啊!整天沉湎于这种温柔乡中,何时才能出人头地!
他拍了拍脑袋,拿起墨条正准备开始研墨。
“叽呀”一声,房门突然被推开,蓁儿左摇右晃的走了进来。
张修放下墨条,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只见她提着把雨伞,身上披着油衣,脚上套着油靴,整个人看着十分臃肿。
她摘下帷帽,甩了甩脑袋,墨色的发梢,长长的睫毛和可人的脸蛋似乎都蕴着些潮湿的水汽,反而显得别样的诱惑。
她勉强的向张修行了个万福,才侧过身脱下各色雨具,一边说道:“公子今天还没开始用功?”
“嗯,刚才我还在想着蓁儿今天会不会来呢,不知怎么就过了这么久了。”
张修随口说道。
“是吗?那蓁儿真是受宠若惊!”
蓁儿停下摆弄油衣的小手,扭头向他开心的挤了挤眼。
她弄完那些累赘,看张修还没研墨,便走到他近前,十分自然的从身边舀来一勺水,一手揽起袖子,一手拈起墨条,帮他磨了起来。
张修看着她纤纤柔荑不紧不慢的打着圈,皓腕如凝霜雪,一时有些失神。
于是,如雨后竹林般清新,又有些甜腻的处子幽香淡淡的萦绕在张修身畔。
绿衣捧砚,红袖添香。
张修觉得,自己此时似乎应该说些什么,但却怕破坏这微妙的气氛,又或许是不知道该怎样继续面对。
蓁儿磨好墨,搁起墨条,神色有些复杂的瞅了他一眼,转身坐回师傅的位置,支着个小脑袋,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写起字来。
一天的功课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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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先生的意思是,明天我可以出门了?”张修心怀忐忑的确认道。
少女撇着嘴,阴阳怪气的点头笑道:“嗯!你看,为师也是很通情达理的嘛,你又不是犯人,也不好一直把你关着不是?多少还是允许你出来透透风的。为师是不是对你很好?”
“放屁!这大半个月我透过鸟的风了?”张修心里骂道。
当然他也知道,每次她自称“为师”的时候,一般都是没啥底气硬要面子。
毕竟自上个月被关进内城那个宅院以来,张修每天就如坐牢一般,除了国子监哪都没去过。
换以前,虽然没钱,但好些瓦子,只需两个铜板就能看一晚上的相扑、杂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