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与苟且偷生,虽然不管是心境还是状态,都有着很大的区别。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思考,也能乏善可陈的认为,它们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差别并不大。毕竟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前一秒过去就是过去了,谁都追不回来。
天渐放明。一轮朝阳从远方的地平线上,慢慢升起,如果有人登高而望,一定会联想到“旦”这个字。或许,他还能体会到造字者,造这个字时的欢喜。转眼间,这已经是钟仁来到明朝的第十三天。
依旧是上午的巳时。
钟仁很准时的打开院门,迈步朝村西走去。今天他的脚步稳重了些,没那么的虚浮,或许是他脚上穿了双“新鞋”的缘故。他左手依旧拄着根木棍。虽然看不起,他并不那么需要拄着。他的腰间挂着把短刀,漂亮极了。
与此同时,真阳县,县南六十里的钟铜店。一名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正骑着匹健壮的枣红骏马,行驰在,去真阳县城的驿道上。中年人身形挺拔,面庞精瘦。他满是潮红的脸上,一双狠厉的三角眼微微眯起。他叫刘二,是城中环首帮的一把手。
刘二此时的心情并不好,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大清早,就把自己灌的伶仃大醉。他左手拎着个酒壶,右手勒着缰绳。他的身子,随着胯下马匹的前行,摇摆着。他还时不时的提起酒壶朝口中猛灌数口。他只要一想起昨夜的事,就觉得气闷不已。
如今在真阳城一亩三分地上,谁见了自己,不都得恭敬的喊声“二爷”?。昨夜自己到钟铜店董庄收利钱,董府那姓董的死胖子既敢冷言冷语的嘲讽自己!?莫非是天王老子给他的胆?,要不是县令老爷特意交代,说那姓董的,这些年走南闯北做生意,颇见过些世面,巴结了不少权贵。据说还认识司道大人。要不是因为如此,自己绝对要弄死他,弄垮董家。
自从自己十九岁那年,父亲因到山间采药,不幸坠崖身亡,母亲悲伤过度,不久便追随父亲而去后。自己无牵无挂的,怕过谁。求过谁?。。呵,原先村里的人,还碎言碎语的说,是母亲克死了父亲。特别是住在村东的老匹夫竟还说,皆因自己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才让父亲不得不去险地采药。我呸,自己游手好闲能有今天之成就?如今自己赚着大钱,住的好,吃的好。而那村子的人呢?
也是十九岁那年,自己左手拎着刀,右手提着斧。肚子饿了,随便找一人家,横刀立马的坐下,哪个不得乖乖的好酒好菜招待着。从那以后,十里八乡的人,谁不畏惧自己?好笑的是,既还有一群人说自己是好汉,愿意追随自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过有人跟着自己,倒也不错。自己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要开间赌场。谁料竟真的开成了。那原先瞧不起自己的里长家公子。不也被自己设套败光了家产?
不过这些还都是小打小闹。碰到县令大人后,他才知道什么叫赚钱。县令大人是真有能耐的人阿,那赚钱的法子一个接着一个。自己是不懂那些道道。所以他很庆幸自己碰到了贵人,也很感激县令大人瞧的起自己,愿意带着自己。县令大人那么好的人,竟然还有人说他缺德?说他不该赚损阴德的钱。。自己哪里能答应!于是从村里的邻居,到乡里的地主老爷。不配合的,通通该打的打,该杀的杀。
“嘎嘎嘎”想到这,刘二脸上露出了一副陶醉的模样,口中发出一道奇怪至极的怪笑。
“咯”他舒服的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脸上露出神经质般的笑容。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他想起昨天自己从城里去钟铜店时,路过原先那个小村庄的时候,远远的有看见一道炊烟升起。如果他没记错。那应该是,那个老东西的家。想到这,他又猛灌了数口烈酒,然后把酒壶挂在腰间。他拿起长长的马鞭,似乎又回味起了久违的,那种令他陶醉的快感。
他怪叫一声“驾”,手中长鞭狠狠的,打在胯下骏马的臀上。他狂笑着策马狂奔。
有人说人性本善,所以要提倡“善”去压制恶,他们极力宣传着人类的美德,本着“我心光明”之善意,弘扬传播着光明,盼想着能让人“人心光明”。有人说人性本恶,人要知道恶,方能辨识善。扎根于淤泥中,出淤泥而不染。他们本着“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眸,我要用它寻找光明”之信仰,砥砺前行。这两种人,无疑都是向善的。但还有一种人。他们信仰,崇拜“恶”。还美名其曰“力量”。
村西
钟仁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气温也还可以。至少风吹过来没那么寒意凛冽。
沾了天气的光。钟仁今天的运气不错。他在山脚的一棵树底下,用飞石打晕了两只昏头昏脑的麻雀。还在地里挖到了一个野芋。所以他的心情很不错。脸上洋溢着一种“知足常乐”的笑。
路过老妪家院子时,钟仁停下了脚步。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他有两天没见到老妪了。
犹豫片刻后,他终究还是决定要进去。
他轻轻的推开虚掩的院门,朝里喊道:“有人在家吗?”
没人回应他,只有一阵“呜呼呼”的怪风吹过,似是代俎越庖的回答了他。钟仁索性把院门全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院中地上,一半铺着杂石,一半没有铺。地上坑坑洼洼,还有几个坑中,积满了水。钟仁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死水发臭的味道。里屋旧且破。应该是许久无人打理过了。他迈步走向屋门紧闭的正房。边走边喊道:“有人吗?”
这一次或许是老天开眼,又或许是钟仁离的近。只听里屋紧闭的房门后,响起了“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钟仁听到声响,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屋门前,推开门。
“嚯”钟仁被房中喷出的刺鼻臭味,呛的发出一声怪叫。他甩了甩头,定睛朝房中望去。久不见日光的昏暗房中,一名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年,身体摆着奇怪的姿势。只见他上半身趴在地上,下半身拖在炕上。炕上里侧,老妪直挺挺的躺着。
钟仁缓过了神,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已知晓大概。他几个健步,走到少年身旁,弯腰把少年抱回炕上。
“喂!”钟仁拍了拍了少年的脸。
少年无力的缓缓睁开双目,他表情木讷的,直挺挺的看着钟仁,一言不发。
“我有两天没看见老人家了,所以进来看看”钟仁用眼神指了指僵直的老妪,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