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巡抚衙门。
巡抚李士实正立在那,厉声斥责湖广镇守总兵官、南和伯方寿祥。
“……募兵之后,都不严加管教,如今被陛下降旨斥责,还有什么脸在我这里讨功?”李士实怒从心起,对方寿祥态度非常不善。
缘起于纪功给事中吴玉荣上奏:“……所调湖广汉土官军及招募僧兵,纵肆荼毒,所过骚然,甚于流贼。总兵官方寿祥、都御史李士实,纪律不严,宜切责之……河南民兵,号曰棒手,百十成群,聚劫行旅,而都御史邓璋全无统纪,又任用大同指挥汪渊,使领军壮罢闲,司务黄彬,使领民快浪费官银,杀害胁从,俱宜治罪。”
皇帝随即下兵部议。
结果是:“寿祥、士实降敕切责,土兵令严加约束,不许生事害人,重困地方。璋已停俸,渊、彬,下巡按御史逮问。”
朱厚照不是昏聩之人,下面有上奏参劾,只要属实,他一定会降罪。
这可把李士实给气坏了。
真是人在衙门坐,祸从天上来。
不明觉厉就被皇帝降旨斥责,给他的仕途蒙上污点。
方寿祥哭丧着脸道:“李中丞,您还没看明白吗?朝廷是卸磨杀驴,流贼之患尚未解,这就要惩戒前线将士,真是令人寒心啊。”
李士实道:“这能怪朝廷?你募兵募什么不好?既用土官,又用僧兵,能不出事吗?连我衙门口前几日都收到线报,说是你的兵还没到武昌府,就在咸宁等处行劫掠之事,这还只是咸宁一地,你以为监察御史是吃素的?”
方寿祥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卑职也想募本地的兵马,可哪有应召的?僧兵为何抢粮?还不是因为粮饷不足?楚王府偌大的家业,如今流贼已到卧榻之畔,却是分文不出,好不容易从商贾那募集来一些钱粮,却还是……”
到底方寿祥也是南和伯。
他这也是在变相朝李士实抗议,你看看你,募集到钱粮,一文钱不交给总兵府,钱粮去哪了都不知道。
李士实怒道:“怎么,还盯上巡抚衙门这点钱粮?这衙门不需要修吗?城墙不需要整备?还是说军械不需要打造?贼军如今就在东边,兵马随时都要应对贼军来犯,上下都需要打点,你以为我是挪作它用了吗?”
方寿祥听了就觉得很无语。
你把钱粮募集上来,都要准备修衙门,还说不挪作他用?
“李中丞,说句不好听的,那流贼隐患再大,他们也不可能……犯到咱武昌府城来吧?这城高墙深的,贼寇也不会自己找不痛快。”
方寿祥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
凭啥有银子,就只进你们巡抚衙门的口袋,没我们的份儿?
你可是以军费名义募集的。
李士实道:“忘了先前两伙贼军,先后过境武昌府?汉阳一战,还不是巡抚衙门先垫付的军资?现在衙门上下都快揭不开锅!再者说来,那些商贾官绅也都是铁公鸡,要不是我用非常手段,让他们拔下几根毛,有你总兵府什么事?”
方寿祥走上前,用哀求语气道:“中丞大人,现在贼寇未走,咱就先别起内讧了可好?”
“是你先在这里抱怨,还怨起本官?”
李士实也稍微平和了一些。
把军费扣下来,这事也的确是他干的,在争论时他也会显得底气不足。
但谁让他在军务方面,是湖广地方一把手,我想克扣就克扣,想挪作私用就挪用呢?
谁管得着?
方寿祥道:“这几日,黄州府已接连来信催促,让武昌府发兵驰援,贼军在黄州府盘桓多日,甚至炮轰城墙,分明是有攻城之意。要是黄州府失守,那……咱可就不是被训斥一番能了事的,只怕……”
“怕什么?不是还有陛下派出的平贼官军?”
李士实拿出事不关己的态度道,“最近这几日,怎没听说陆全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