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军爷。”女子走过去,问正在收拾家当的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佝偻老者,“请问一下,这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何……人都走了?”
老者就是个伙头兵,本来就是中原养马的老实农民,跟着队伍一直只负责埋灶做饭。
他道:“这位姑娘,别看了,人都进城了。今天攻打黄州,要不是俺这把老骨头蹦跶不动,也跟他们一起去了。”
女子闻言都无语了。
说好了我们是人质,你们还要扣押我们,等家人来交赎金。
怎么现在看起来,你们都懒得管我们?
老者道:“俺不是贼,要是姑娘真把俺们当贼看,也由着你,本来大当家就没打算扣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老何,看到俺斧头了吗?平时劈柴的那个。”
“在那边……”
“咋丢那去了?这就过去拿。”
几个人已经开始装车绑绳子。
女子赶紧回到帐篷里,将外面的消息告诉自家掌舵人,也就是老妇人田韦氏。
田韦氏这两天那叫一个舒坦。
吃饱喝足便倒头大睡,且是天黑就睡,一觉能到天亮那种。
这让身边的女眷都理解不了。
虽然都知道自家老夫人很有主见,也是家中的智囊和顶梁柱,但她们还是理解不了一个人怎么能身处敌营,还这般没心没肺。
先前绝食抗议的勇气哪去了?
“祖母,外面的绿林人,说是已经杀进城,外面不剩下几个,还让我们自便。”田氏小女走到祖母面前,一脸娇怯说道。
“什么?”
田韦氏一听,这还了得?
她胡乱把鞋子套上,连鞋跟都没提,就这么出了帐篷,但见外面空空荡荡。
她走到自家盛放家当的马车前,颤颤巍巍要爬上去。
“祖母,小心。”田氏小女急忙跟出来。
田韦氏道:“扶我一把,我站上去,看看城里那边是啥光景?”
等田韦氏在几个家中女眷的搀扶下,站到高处往远处眺望一番,已能见到黄州城城墙塌陷缺损,就好像是一座完整的城,被人硬生生啃了两口。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田韦氏感慨。
田氏小女道:“祖母,趁现在,咱赶紧回武昌府吧。”
“回什么回?”田韦氏道,“兵荒马乱的,往武昌府走,沿途还要过江,路途上百里,路上遇到逃散的官兵,或是遇上别的马贼,清白都保不住,更别说是命!”
显然在田韦氏看来,清白是比命更重要的。
“过去跟那些人说,他们去哪,也带上我们,休想把我们丢下!老王!”
田韦氏一声呼喝。
一个年老体迈,连走路都有些晃悠的老者走过来,道:“老夫人,您有吩咐?”
老王是队伍里的老仆,本来也被征调去攻城,但因为实在太老了,就被丢回到女眷队伍这边,帮忙干杂活。
“先前从咱家出去的那个徐阿贵,家是黄州城的吧?”
“是啊老夫人,他在咱家干了半辈子,老太爷还在的时候,把黄州城里几亩田给了他,还给了他一套沿街的铺面。他走的时候,对老太爷千恩万谢。”
田韦氏点头道:“那就好,进城后,去找徐阿贵,几年没见,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但他的儿女都还在,进城后,先寄居在他家里。也要告诉那个刘大当家,别让人家以为咱跑了。”
“啊?”
老王也是吃了一惊。
不走就算了,还主动去投贼?
田氏小女道:“祖母,就算咱不回武昌府,也不应该进城,这里……都被贼占了,没什么活路。”
“孩子啊,你说咱处境再难,比城内的百姓还难吗?”
田韦氏语重心长道,“先前就咱几个人质,人家都没想扣着要赎金,如今占了整座城,他们还缺咱这仨瓜俩枣的?”
“但做人啊,一定要讲规矩,人家现在是不缺这点,但要是不给人家赎金,我是没脸走。再说了,我还要进城,等你爹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