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能就这样走,还要回学校在宿舍阿姨那里请假的。”
“噢!好好好,走,去请假。”李嵩峦搓搓手,“你看,我都忘了要请假。”
轻皖笑,“是我没说。”笑下面是掩饰极好的苦涩,我是多么混账,现在才能注意到爸爸情绪的起伏,以前以为他……我,唉!心中懊丧,脸上的笑意愈发扩大,不能让爸爸更难过了。
李嵩峦是今晚的火车,轻皖执意要跟去火车站送爸爸,拗不过女儿,只好同意。
火车站,人一如既往地多,乘车的人会踏上不同的列车,去往不一定想去却必须去的地方,送行的人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列车里,只能落寞往回走,回到自己不一定想回却必须回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轻皖选择追求未来,就注定了为自己的人生增添更多的离别。
这是她的选择,她必须要面对。
轻皖拉着爸爸的手,很糙,很暖,一会儿,她就要放开这为她遮风挡雨的手,孤零零一个人在学校。轻皖不敢开口说话,害怕一说话情绪外泄,忍不住要掉泪。李嵩峦也不言语,父女二人沉默着,一直到站台入口处。
她没有买站台票,是不能进到里面去的。轻皖放开爸爸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李嵩峦几次张了张嘴,叮嘱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说:“有事,打电话给我。”
有事,打电话给我,爸爸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有事,打电话给我,爸爸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有事,打电话给我,爸爸不能在你身边看着你了,只能通过电话听着你了。
有事,打电话给我,爸爸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有事,打电话给我,爸爸会抛下工作,抛下一切来到你身边。
有事,打电话给我,爸爸……
轻皖懂,她懂,懂这简单的话语里蕴含着多少的关切、挂念、不舍。“有事,我一定打电话给你。”轻皖轻轻地重复着爸爸的话。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别离,没有痛哭,没有絮絮叨叨告别的话语,也没有难舍难分。两句不轻不重的话,在两个不善于表达、只为对方考虑的人之间,分量已是足够。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已了然于心。
轻皖目送着爸爸,看见他的身影被一层层的人逐渐遮盖,最后转弯处,唯一没被遮住的头顶,也消失不见,她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机械转身,走出火车站,招了一辆出租车,回校。
别离,一别,就是半年,这对于从未和家人分开的她来说未免太长。不是不想哭,而是不能哭。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没有关心在乎你的人,你的眼泪太廉价,不会惹人疼惜,只会让人觉得你懦弱,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一次次憋回眼眶溢满的泪。
回到学校,晚自习第二节课已经开始,轻皖自觉没有精神再去读书,刚开学任务不多,径直回了寝室。
教学楼到寝室这一段路,两旁是高大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笼罩着路面。日光倾城,未必温暖,更何况是几盏路灯,轻皖身子发寒,回寝室后,昏昏沉沉爬上梯子,一头栽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