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癫狂大笑,他兴奋的看向何奕,笑声中充满了满意。就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天上的雪花依旧飘着,只不过没了乌云的遮挡,月光变得明亮了许多,大地也清晰了很多。
世界变了,于何奕而言。
在他眼中,雪花飘的很缓,很慢,慢到能有充足时间看清上面的条条纹路。
就仿佛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一名途径此地的过路人,一位观察此地景色的看客,一切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缓缓抬起的左手,轻轻接住几近停滞的雪花,雪花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消融,就连融化的时间也变慢了吗。
亦或是自己不属于这片世界,所以无法对它产生反应。就好似一场虚幻的梦,什么都是假的,包括自己。
小乖依旧躲在他的身后,但此刻却像一座精美的雕塑,一切都定格了,没有声音,没有动作,没有表情。
他转头望向那发疯的少年,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好似就连他自己的情绪也凝固了,无喜无悲,毫无波澜。
“一切都好似一场梦。”
他想起了少年之前所说的话,正如当下一般,梦中人,人中梦。
谁的梦,谁的景,谁的思?
他望着少年,少年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站着,对视着,仿佛中间有一面镜子,少年是他,他亦是少年。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最终落向地面。
那是谁的泪?
少年依旧笑着,可眼角却流着泪,半喜半悲,半张脸是那么的癫狂,半张脸是那么悲恸。
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也动了。
那种莫名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的喜,不知从何而来的悲。
那是谁的欢乐,那是谁的悲愁?
他缓缓抬起手,擦向自己的脸颊,那里不知何时早已湿透,泪水淌满了全脸,可心却不自知。
“你是谁,亦或者我是谁?”
他轻轻开口,再度问出了那句话,那句第一次见面便问出的话,那句最想对自己问出的话。
闻言,少年的神情变得温和,面容从疯癫变为了平淡,他微微笑起,看向何奕。
“我就是你啊,你亦可以是我。”
何奕静静的听着,看着,他从少年眼中看到了一股欣慰的情感,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看到了从前的自己,看到了一步步从地上爬行,最后站起来足以独当一面的自己,看到了自己摸爬滚打,永不放弃的成长。
“你是我,我亦是你。是啊,这又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好的我是我,坏的我也亦是我。”
何奕仰起头,望着辽阔的天空。
世界是如此之广阔,我心亦不该如此之狭隘,我心亦如空中翱翔之鹰,自由翱翔,无拘无束。
一株奇特树苗从泪水渗透之地破土而出,它长有三片不同颜色的嫩叶,金色璀璨,绿色昂扬,黑色内敛。
它们就好似三株不同的树苗纠缠在一起,最终相合,彼此依靠,彼此生长。它们不同,却又极具相似。
是啊,一切的本质都是相同的,只是定义不同,“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不是你,你不是我。”
“一切具相似,你我本同源。”
世界上不会开出完全相同的花朵,每一朵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代表着生命中的美丽和意义。
它们相互成全,彼此成长,没有谁是无用的,没有谁是无意义的。
在这个世上,只要存在即合理啊。
每个人都带有自己的使命而降临于此,大多数人直至死亡才自知,而那便是专属于你自身的答案。
酸甜苦辣,喜中夹悲,悲中带喜。
苦难不值得被歌颂,但在苦难中不断挣扎,勇于往上攀登的精神值得被赞扬。
树苗摇曳着,成长着。
底下的根深深扎进泥土中,汲取着,生长着。我于黑暗中蔓延,你于光明中攀登,直至到达顶峰。
此刻,何奕的“道”融合,彻底步入第三阶段,从一株嫩苗成长为一棵足以抵挡风雨的小树苗。
他抬头凝望,借天际为镜,与自己相视,看透自我,观测本心,最终接纳全我。
做好事的是我,行坏事的也是我,渴望平淡生活的是我,期盼攀上顶峰的也是我……无论变成什么样,全都是我。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
天还是暗的,只不过有了一丝光明。
何奕收回了心神,时间空间也恢复了原状,一切又变为了平常,风依旧吹着,雪依旧下着。
这一刻,他脑子里多了很多以前所没有的记忆画面。
那是一个少女,天也亦如此刻般昏暗,缓缓落着雪。她一身雪白,围着围巾,仿佛与白色的世界融为一体。
她笑着,站在路边昏黄的灯光下。
很美,好似随雪花一同落下的天使般,圣洁而美丽,令人不敢触碰,生怕与白雪一样,触之即失。
可那张脸却怎么也看不清,灯光是那么亮,却难以显露她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