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脑中急速旋转,“谁要渡劫?眼下自己连筑基都算不上,想要挨劈怕也没有这个资格。其余这些峰主也好,弟子也好,从他们对玄薇敬若天人的恭敬态度上看,还没有谁修为高过玄薇。”
“灵儿?劈灵儿的雷是说来就来,毫无征兆,断不会有如此浩大的声势。再说自己与灵儿关系日益改善,灵儿也知她自己杀不死我,不会无端起这念头。”
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玄薇最有可能。虽然玄薇说突破到了圆满境界,还要再修到满溢才会渡劫飞升……可眼下没有比她更接近飞升境界之人存在了。
想到此处,他对楚胜雪道:“姑姑,你先回屋,我……去瞧瞧宗主。”
说罢也不等姑姑回话,立刻御剑飞往梨花峰。
到了梨花峰,却见玄薇垂目端坐,神态安详,没有丝毫要渡劫的模样。
“你回来作甚?你不是和你姑姑聊不完的家常么?”玄薇语气怪怪的。
洪浩焦急道:“我见天空出现风云异象,以为是你要渡劫。你,你还好吧?”
玄薇见他焦急模样,心中一暖,原来这厮对自己并非全不在意。当下噗嗤一笑,“我若渡劫,你待怎样?难不成陪着我一起挨雷劈?”
洪浩见她说得轻松,不像要渡劫的紧张正经模样。
不过他还是正色道:“若是姑娘要渡劫,我这有些桂胶……听说可以抵抗雷劫。正好拿给姑娘一试。”
玄薇摇摇头,“你有所不知,落霞山极大,我鸾凤宗在其中所占不过弹丸之地。这雷劫不是奔我来的……”
见洪浩一脸茫然,她继续解释道:“我鸾凤宗自开宗立派,就一直在此地,你想想这是多久远之事?祖师之所以选在落霞山,是因为此地灵气极为浓郁。”
“既是风水宝地,所以除了我们鸾凤宗,亦有其他许多宗门纷纷在此间建立根基……不过白驹过隙,白云苍狗,如我们这般屹立不倒的,只剩三两家了。”
洪浩这回听得明白,点头道:“我知道了,总是落霞山其他某个宗门出了个修得大乘圆满的人物,要渡劫飞升了。”
玄薇道:“想来是如此,但历代师尊相传,这雷劫却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
玄薇沉吟一阵,像是在回忆,“也不知是从哪一代师祖开始,这雷劫开始出现在落霞山。初时并未在意,后来经历多了,才发现这雷劫极有规律,那便是千年一回。”
洪浩惊奇道:“千年一回?你是说这雷劫每隔一千年出现一次?”
玄薇点点头:“正是,从那时到我现在,这中间不知道经历了过多少个千年了……我师父告诉过我,与我等无涉,无须担忧。”
洪浩喃喃道:“一千年便出一个飞升境?什么宗门如此厉害?”随即问向玄薇:“这么长久,你们就不好奇?没有去探查一番?”
玄薇道:“开宗伊始,祖师就立有训诫,道不同不相为谋,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各修各道,互不打扰。”
洪浩一愣,讪笑道:“你们倒是真耐得住,换做是我,看看又不相亏。”
“那公子你现在就去看看,”玄薇笑嘻嘻望着洪浩,“万一捡漏,天门开了,公子也省去许多修炼麻烦,一步登天岂不美哉。”
“只不过须小心不要被天雷误劈,也无关系,劈为齑粉也省去我收尸之累。”
小金人插话:“完了完了,那主人你岂不就是寡妇了?”
玄薇红了脸,娇嗔道:“你胡说什么,我与他又……”
灵儿冷笑一声,抢道:“他二人又不是正经夫妻,最多只算得姘头,你主人不用守三年,三天足矣。”
洪浩不理会几人取笑,只是好奇什么宗门能一千年出一个飞升境?不多不少如此规律。
他心头便有些活泛,试探道:“我觉天雷不会如此没有准头,我去看看,站得远些,想来没有关系。”
玄薇睁大双目,愕然道:“你疯了?真要去看?我只给你说笑而已。那是寻常好看的么!”
洪浩道:“我已经偶然看过一次,反正我看到那个天雷虽然声势浩大,蕴含的力量也恐怖骇人,但的确没有乱劈一通……只是精准击中目标。”说罢叹气一声,又想起小炤的母亲——那头满是母爱的远古灵狐。
灵儿也道:“不会吧不会吧,主人你不会是真的想要去看渡劫吧?主人,灵儿陪你上刀山下火海都全无关系,只是这雷劫……你就莫要为难小女子了。”
洪浩点头,认真道:“我知你什么都不怕,只怕雷电。所以我才想去多看看,万一看出什么门道,也好帮你解了你我羁绊契约,还你一个自由身。”
灵儿一呆,她只道那日洪浩和他说的,只不过是宽心安慰之话,却不曾想这痴儿竟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顿时五味杂陈,一向口齿伶俐的她竟也结结巴巴:“其实……公子并无必要,小女子觉得与公子同行颇为有趣,已无……离开之意。”
洪浩笑道:“这却不一样,有这层捆绑,由不得你,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没得选。这样……这样不公平。”
说罢一顿,然后缓缓继续:“等你自由了,还是愿意跟随我游荡,那也随你。但你有了随时离开的自在,对你才是公平的。”
灵儿便不言语,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小金人道:“完了完了,主人,原来你这个姘头是个缝补匠。”
玄薇呆愣道:“什么缝补匠?我怎生没听你说过?”
小金人道:“世界破破烂烂,缝补匠缝缝补补……我说的缝补匠不是职业,是对一类人的统称。所谓缝补匠,就是专一做些侠义良善之事,助人利他,而自己全无好处可拿,有时候自己还要受损失,严重的甚至丢了性命。”
“远古时这类人要多一些,后来逐渐减少,到现在几乎绝迹了。因为人们越活越精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想不通这类人为何会存在。总是用自己狭隘自私之心去恶意揣度这类人……”
小金人越说越激动,“比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般圣人道理衍生出来的一些良善举动,都被冠以居心叵测,不怀好意的恶名……久而久之,缝补匠就渐渐消失了。”
玄薇听罢,久久无言,过得好一会才道:“我也做不来这缝补匠。”
灵儿突然道:“你若执意要去,那我做仆从的只得追随,自然不能忤逆了主人。”
玄薇喃喃道:“疯了疯了,都疯了。去吧去吧,我也落个清静。”
洪浩笑笑:“别说得那么玄乎,我总觉没有那么骇人,我站远些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