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走越快，拖得郭天爵跟在后面只能一路小跑。

一路进了后宅，目标非常显眼。

张氏不大爱用婢女，这么多年一共也就换过两个使唤丫头——还是因为之前那个嬷嬷岁数大了，嫁人去了。

而且，院里那个姑娘，实在是非常显眼。

她就在东厢房的墙底下站着，低着头，但也能看出个头绝不矮小。

至于她长得漂不漂亮，郭天叙一时没看清楚，只觉得她白得发光。

“啧，老弟啊，我怎么觉得，你这姐姐不像是会欺负人的那种人啊。”郭天叙止住了脚步，叹了一声。

“我，我说，哥，我一直就没说，说她打我啊！”郭天爵这一路上，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都快出现残影了，站在一旁，扶着膝盖直是喘气。

郭天叙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这才对嘛！原来是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么好的姐姐，教你读书识字，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郭天爵一见哥哥还没跟人家对上一句话就反了水，登时委屈了起来，嘴巴一瘪，道：“我就是不想跟她学，哥，我想跟你学，行不行嘛？”

“跟我学？这事咱们容后再说，你可说好了，你不乐意跟她念书了？”

郭天爵点了点头。

郭天叙道：“那我可要去跟她学习了！”

这时候，站在墙边，不知此前在想些什么的马姑娘也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转过了身来，便看到郭天爵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略一寻思，便走了过来，隔着几步远便道：“小妹见过大哥，我原想着今日早间，便当来拜见哥哥，却想起大哥远道回来疲惫得紧，只怕冒昧来访打扰了哥哥休息，不想竟然劳动哥哥先行到此，却是妹妹十分失礼了。”

咦？

她倒聪明！

郭天叙尚未自报家门，便被认了出来，心中先是夸了一声。

不过倒也没必要问马姑娘怎知道自己就是郭天叙的，郭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但到底也是个大户，后宅之中，等闲不会进外人，能如此大大咧咧穿堂过户的，也就他们父子三个，而郭子兴和郭天爵，马姑娘都是见过的。

郭天叙冲她笑了笑，两人分别行过了礼，才道：“我听天爵说，你近日在教他读书识字，这小子从小就不听话，却是多劳你了。”

马姑娘笑道：“我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家，不过是从前跟着我爹爹念过几天书罢了。这里.......家、家里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左右无事，我便想着同天爵一起读书识字，说不上一个教字的。

我才来家中四天，这几日在和他一起念《三字经》，天爵他很聪明的，认字很快，昨日已经认到“教五子、名俱扬”那一段了，我想着同他一起把《三字经》念完，接着便念《千字文》，再念朱子的书......唔......朱子的书，我也没怎么念过，这倒是个麻烦......”

嘶——

怪不得郭天爵不喜欢她呢，这姑娘是个自来熟，而且这话有点密啊！

怎么第一次见面，就整的跟工作汇报似的？

郭天叙正准备出言打断马姑娘，一旁郭天爵已经忍不住了，他一把攥住了郭天叙的手，嗓音里已经带了点哭腔：“哥——我不学，我不想看什么猪子狗子的，她好唠叨，我不喜欢她，你别让她教我读书了——”

他一声号丧般的哭叫，登时让马姑娘静了下来。

她本端在胸前，屈指数算着未来的科目的双手，刷的放了下来，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她埋下了头，沉默了片刻，才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道：“天爵，天爵要是不想读朱子，我也可以去学别的，再若不然，我也会做饭、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