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外。
长街上。
尽是脚步之声。
也尽是踏瓦之声。
不绝于耳。
放眼望去,皆为天魔教徒众。
阎信没有动,站在门口。
背对着酒楼众人。
面对着门外众人。
任由风雨扑面。
风雨从他身体两侧吹了进来。
可是无人敢大声嚷嚷,叫他关上门。
一些人感到冷。
还有一些人,感到更冷!
那是杀机!
“噌”一声轻响。
那是剑出鞘的轻响。
那是谁的剑?
没有一个人看到那是谁的剑。
也来不及看到那是谁的剑。
一抹难以形容的寒气在酒楼中回荡。
那是剑的寒气。
亦是剑气。
剑气所过之处,连吹进来的风和雨都仿若被一截两半。
再冷冽的风和雨,也不如此次剑气冷冽。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头皮发麻,心肺皆颤。
“噌”一声轻响。
那是剑回鞘的轻响。
活着得人不禁松了口气。
剑已回鞘,意味着该杀的人已经杀了,剩下之人自然可以活。
“回禀副教主,属下已将冒犯教主之威者屠尽。”
陆锦站在阎信和渔墓婵身后,朝着二人拱手道。
话说完,后面一众脑袋齐刷刷落下。
酒楼里瞬间少了三分之二的活人。
酒楼里瞬间多了三分之二的死人。
阎信轻“嗯”一声。
电照长空。
雷声震耳。
凄白闪电仿若一把神兵利器刺透了昏暗雨幕。
也照亮了酒楼里那一张张惊诧、震撼、骇然、动容的脸。
也照亮了酒楼外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
无论是酒楼外,还是酒楼内。
无论是哪一张脸。
他们都在看向同一个人。
阎信!
阎信一袭黑衣。
腰胯寒刀。
往前迈了一步。
那一步异常沉稳。
“吾等恭迎正、副教主法驾!”
众天魔教教徒齐声喊道。
声音齐得好像一个人。
阎信迎风冒雨,屹立于长街之上,屹立于一众教徒中间。
这一刻,他好像站在了天地的中央!
?
谁都没有想到。
天魔教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天魔教正、副教主已然来到这里。
杀害一众江湖高手的入夜春雨陆锦居然也在这里。
原来,他们要等之人,早来了。
直到阎信和渔小仙在一众天魔教徒的簇拥下走远,酒楼里依然是那么静。
酒楼里的人依然是不敢动。
连眼睛都不敢眨。
只有上官明月趴在桌子上。
一副伶仃大醉的样子。
真好。
现在那些酒楼里的人也想喝醉。
至少不用这么担惊受怕。
门开。
风雨请进。
这一刻,酒楼众人心跳齐刷刷静止。
他们以为天魔教又回来了。
可是只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外。
这个年轻人也不是天魔教之人。
他走进了酒楼。
从风雨中走了进来。
虽是如此,但他身上衣物却没有一点湿透的样子,也没有被风吹得凌乱。
他的样子好像固定住了。
世上风雨、酷暑、寒霜、亲朋......都影响不了他。
尽管来者不是天魔教之人,但是酒楼众人依然不敢太大声呼吸。
皆被这个青年身上的气质所摄。
冷!
太冷!
天寒地冻。
滴水成冰。
手冷得苍白。
不光手冷得苍白,脸也冷得苍白,白得病态。
他一身是白,唯独眼睛是黑的。
黑的深邃难测,宛如无月照明的夜。
在这个人身上,瞧不见半点明艳鲜活的色彩。
甚至连半点生机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白衣之下裹着孤独的身体。
这是一具永远不会倒下,会一直屹立在天地间的身体。
看到他,回想起冬天。
白雪皑皑的冬天。
死气沉沉的冬天。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冬天杀死的冬天。
他人冷。
剑也冷。
年轻人手上握着一把剑,白的剑鞘,白的剑柄。
白剑有很多。
冷的剑却很少。
他手上这把白剑就很冷。
百兵谱第十三位,寒霏剑。
这样的剑岂能不冷。
他人冷。
剑也冷。
可名字更冷!
他叫严寒。
叫这种名字的人岂能不冷。
此刻,严寒来了。
他一来,酒楼更冷。
门关上。
冷罩在每一个人。
冷得连身子骨都冻住。
冷得连上官明月都装不下去了。
他看到了上官明月。
虽然酒楼里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尸体。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尸体。
但是他只看到了上官明月。
因为其他人不配。
本来连上官明月也不配。
只不过他需要从上官明月嘴中询问出一些消息。
这里很奇怪。
明明是个酒楼,但是这里的人却全都不在喝酒。
这里很奇怪。
明明不是个学堂,但是这里的人全像被教书先生惩罚一样站着。
可是严寒不在乎,这个世上也没有他在乎的。
严寒手里握着剑,坐到上官明月对面。
他冷道:“天魔教来了。”
声音冷得像是在审讯犯人。
江湖上很少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去问上官明月。
连那位被上官明月折服的表妹,此刻也不敢替上官明月打抱不平。
表妹直冷得牙齿打颤。
不只是她。
很多人像一条狗。
一条闻到了老虎气味的狗,不自觉生出恐惧。
“谁......谁来了......”
上官明月还在醉。
醉得不省人事。
安静的酒楼倏然一寂。
一道寒光起得快,散得更快。
如风如影。
快得难以想象。
只在瞬息之间刺破了空气。
不带半点生机点在了上官明月的咽喉上。
剑快。
可上官明月也不慢。
他起来了。
喉咙顶着剑。
他无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