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威有了。
这个陈矿主没再作妖,任由囚车队伍通过了吊桥,进到守备森严的石城。
墙内,是另一世界。
一排排简陋的石屋被狭窄街道分割开,屋顶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这些石屋,是用来住人的。
隔着敞开的木门,可以看到每间石屋里放了两张破烂的草席,席间堆满了砂锅、木勺、石缶等杂物。
有的石屋有人。
这些人年岁不大,瞧着十岁上下,瘦骨嶙峋的他们有气无力地躺在草席上,双目无神,褴褛的衣褂几乎遮不住私密处。当囚车队伍辘辘驶过,他们便动动眼珠,以同情或嘲讽的眼神望过来,亦或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有的石屋没人。
但是臭气熏天,夜壶和便桶跟破草席紧挨着,老鼠和蟑螂四处乱窜。
“他们都是拥有灵根的仙奴?”
“这是仙奴住的地方?”
王浩难以想象。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即便有灵根,不修炼不就没问题么,至于受这般苦难吗!
除了石屋。
在窄街的深处,偶尔还能看到几间规模不大、相对干净很多的店铺。
这些店铺的门户紧闭,不见任何招牌,只在门口的两侧,简易镌刻或勾勒了售卖物品的草画标记和文字。
卖粮的,是一碗饭。
卖药的,是一束草。
卖书的,是一本书。
收购的,是一杆秤。
卖肉的,是一坨肉。
……
至于文字,大多是歪歪扭扭,类似李记、张记的俗气店名。
被押解的灵根少年们,隔着囚车栅栏望着这一间间石屋和店铺,神情木然,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
唯独经过肉店时。
那浓郁的、不知是什么肉熬制的肉香飘散出来,钻进囚车里,馋得一众少年的肚腹咕咕作响。
饿!
非常饿!
少年们都处在长身体的年龄,连续三五天不吃不喝,早就让他们饥肠辘辘,浑身上下没了一丁点儿气力。
很快,囚车到了一处广场。
正对广场的位置,却是一片规模颇大的建筑群,其内的屋舍、矮楼起伏相间,明显比其它建筑富丽许多。
视线越过建筑群。
是连绵的荒山荒岭,众少年遥遥能听到开凿山岩的轰鸣、监工肮脏的叫骂和此起彼伏的告饶声。
想必,那是矿山所在。
陈矿主叫停了囚车队伍,向两名亲随吩咐几句,便将簿册交给对方,随后背负双手,进了其中一间屋舍。
显而易见。
该到‘老规矩’的时候了。
就见那两名亲随,一个摊开簿册,一个喊来了十个持鞭的健壮兵卒,并指挥打开囚车,逐个儿往外薅人。
薅人,非常粗暴。
健壮兵卒拎起黑铁链(困灵锁)的末端,如同提着待宰的羔羊,直接摔在地上。
然后,疯狂抡鞭。
仿佛彼此间有着滔天的仇恨。
这些黑黝黝的皮鞭,箍着一根根毛绒倒刺,每一记下去,都能带起一串串血珠,碎开一片片布帛。
广场上,顿时响起了凄厉的惨叫。
一部分少年承受不住,刚挨了十来鞭,就昏死过去。可那些兵卒仍不停下,继续猛抽,剧烈疼痛下,少年们醒转过来,惨叫数声,又再度昏死。
死去,活来。
活来,又死去。
那种血腥的场面,许多未受刑的少年心胆俱丧,在囚车里瑟瑟发抖。
有不济的,直接大小便失禁。
立规矩的速度不慢,很快第一批鞭刑结束,那些健壮兵卒停下鞭打,在捧簿册亲随的指使下,又走向队伍中间的囚车。
王浩待着的囚车,就在其中。
很快,王元开先被拎出去。
挣扎没用的。
八九岁出头的少年,就算没锁住琵琶骨,也不可能逃过健壮兵卒的魔掌。
看到又有兵卒靠近。
王浩无计可施,只好咬紧后槽牙,准备认命,硬扛过这顿皮鞭。
就在这时。
那捧着簿册的皂衣亲随轻咦一声,及时喊住了那名健壮兵卒,并阔步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王浩。
过了数息。
皂衣亲随凑近囚车。
“你是五灵根?”
“是。”
王浩抬头。
这没什么隐瞒的,簿册上有每个少年的大致记录,籍贯、姓名、亲属和灵根一样不缺。
别的他不清楚。
他就知道自己的灵根非常废柴,连姓周的将军都瞧不起,或许这人也是来看笑话。
正是这抬头的动作。
王浩看清了,对面皂衣亲随的鼻下有一条显眼的刀疤,刀疤几乎延伸至耳垂,可一对三角眼泛着精芒,好像对方在审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奇怪……
他想做什么。
难道不用挨鞭子了?
还是说——
对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正想着。
皂衣亲随再次开口。
“王浩是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不用挖矿遭罪,还能过得舒服一点,愿不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