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父子关系
放学到现在,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天色已渐近黄昏。
鲁小柱回头看看吴少,神秘一笑,伸手抓起一块石头,向着草房扔去。
投石问路?吴少心中暗赞鲁小柱:没白跟着自己混,见识大涨。
但石头投出后,草房和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鲁小柱不死心,又接连投了几块。
草屋和四周依旧一片静寂。
“奇怪。”鲁小柱低声道。他不再隐藏自己,干脆站起身来,向那房子走去。
吴少没有动,这是他和鲁小柱从小就形成的默契:情况不明,绝不轻易暴露全部势力!
吴少远远看着鲁小柱进了房子,心不由地提到嗓子眼,正当他在不住地张望时,见鲁小柱站在房子那里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吴少也站起身走到了草屋边。
与想像的差不多,草屋破败不堪,四面漏风,除了有些鸟粪,并无其它特殊之处。
“你发现了什么?”吴少知道鲁小柱肯定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这么费力带自己过来。
“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人不在了。”鲁小柱挠挠头道。
“你看到那人的样子了么?”吴少急问。他进草屋时就明显感觉出,屋里不久前一定有人呆过,因为这儿没有他所熟悉的长期没人光顾的草房的青霉味。
“当然看清了。”鲁小柱道。
“傻缺!我们快走!”吴少一下子醒悟过来:我们可能中了人家的空城计了!
鲁小柱却动也不动。
“你傻了还是犯病了?快走!”
“慌什么,这个人你很熟悉。”
“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那人是谁?”
“你老爹,吴员外。”
“啊!?”吴少大吃一惊。
鲁小柱向吴少详细诉说了这两天他的行动。
鲁小柱在学校外等了两天,终于等到古先生出学堂,他就那样跟着古先生,一直来到了花山,古先生进了草屋,鲁小柱就在远处等着,过了好久,古先生才出来,同时有一个人送他出了草屋。鲁小柱一眼便认出是吴员外,他和吴少自小交好,断不会认错人。
古先生从学堂出来竟然是爬上花山来见吴员外,鲁小柱很奇怪,他早听吴少说过吴员外已经出外经商去了,可为什么会在花山出现呢?鲁小柱觉得这是个重大发现,在古先生离开花山不久,便下了花山,他急于找到吴少,告诉他这个惊人发现。但已经放学了,吴少也没出来,问了其他同学,听说吴少被古先生留在了学堂,留在学堂干么?不会又挨揍吧?鲁小柱觉得自己这时候有必要保护好朋友,这才闯进学堂,他甚至没想好理由,所以才说出向古先生道歉的话。
当然,鲁小柱后来也意识到,自己闯进学堂,除了怕吴少挨打,也想到了吴少的种种焦虑,他这才冒险闯入学堂面对古先生。
吴少扭着头看着一边很久没言语。
鲁小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道:“大少,怪我本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说,你是不是很生气。”
鲁小柱一般把吴少叫作“大少”。
当吴少一听说吴员外曾在这儿时,只是指点着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很生气。
吴少初时确实有点生气。但鲁小柱并没有耽搁什么,一发现异常就带自己来了,而且就算鲁小柱提前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何况鲁小柱还闯进学堂为自己解围,作为兄弟,鲁小柱已经做得够多了。
吴少转过脸来,看了看鲁小柱,一拍他肩膀道:“别多想了,我们回家吧。”说完站起身来就走。
鲁小柱一愣:“我们不在这里等你老爹?”
吴少摇摇头。既然老爹竟然会在这儿神秘出现,那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他和鲁小柱在这儿空等是没用的。
下山路上,吴少叮嘱鲁小柱,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甚至也不能告诉他老爹鲁老四。
鲁小柱点头答应。
老爹为什么会和古先生在一起?他不是出外做生意去了么?古先生一直以来隔三差五地溜出学堂,是不是每次都来与老爹相会呢?如果那样,他们在一起干什么?今天是不是他发现了鲁小柱,可老爹为什么躲起来呢?他会躲到哪儿去了呢?
吴少回到村子时,回头望望黑黝黝的花山,脑子里一团乱麻。
“少爷,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找你好几次了。”快到家门口时,吴福迎过来了。
吴少嗯了一声,随吴福向家走。
“少爷,你该早点回家,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堂上等你吃饭呢。”
“哦?”吴少一怔,随即撇下吴福,快步跑进院里。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一个人正站在堂前灯下,笑咪咪地看着吴少,正是老爹吴员外。
“老爹!”吴少扑过去,顽童一样搂住老爹欢叫雀跃。
“呵呵,又到哪儿调皮去了,怎得这时辰才回来?”吴员外一边拍打吴少,一边慈爱的说。
在花涧村,吴员外和吴少是对特殊的父子,特殊就特殊在两个人在一起,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
村里人从未见过吴员外训斥过吴少,甚至遇上什么事情,吴员外还会低下头来征询吴少的意见,吴少还少不懂事时就是如此。吴少调皮,但无论闯多大的祸,吴员外除了大笔赔偿外,从不说道歉的话,他极少约束吴少,和吴少在一起全是谈论着一些极俗、极无聊的事,比如说花草为什么会枯荣,母马为什么会生马驹,种田何时播种,以至于经商之时如何讨价还价之类,在村人眼里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父子却能嘀嘀咕咕谈上一整天。
至于吴少,对吴员外却过分黏糊,小时是抱着老爹的胳膊不松手,大了也喜欢挽着老爹的胳膊走路,再后来村人们吃惊地发现,这吴少竟然有时搂着吴员外的肩膀说话,不像父子,倒像哥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