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虎口传来的痛麻和钢针插入桌木的震颤,血色结界悄无声息地蔓延,将整座洞府笼罩在内。
结界之外仍是春光灿烂,可结界之内犹如乌云压境,暗红浓稠的雾气不知何时无声弥漫,犹如黑暗中野兽嗜血的眼眸,缓缓将他围绕。
陆衷压下狂跳的心脏,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将四分五裂的桌子扔在一旁,缓缓起身,对上那道浓郁魔气中若隐若现的模糊身影。
这熟悉的感觉...
冰冷粘稠中带着阴暗疯狂,犹如藏匿暗处的毒蛇。充满杀意的气息瞬间叫他噩梦般想起了初来此处时遭人追杀的不堪往事。
那道身影全身藏匿在血色雾气中,看不真切。只是瞧着身形与当初追杀他那人似乎并非同一人。
陆衷咬了咬牙。
偏偏是这种时候...
屋内忽地涌起一阵狂风,幽红魔气丝丝缕缕缠绕其中,好似吐着信子的毒蛇,叫人窒息。狂风裹挟着汹涌阴冷的魔气疯狂席卷,直冲他面门而来,隐有寒冷银光一闪而过。
那人竟将钢针掺杂在风中!耍阴招?!真是阴毒狡诈,防不胜防!
还未大脑做出反应,身体就已经下意识要躲开,拇指上的骨玉戒光芒大放,如同剔透的红宝石,流转着淡淡光华。
然而却被猛然回过神的陆衷强制压下——
鲜血四溅。
道道尖锐物体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凌厉狂风割破肌肤。
八枚钢针呈圆形深深刺入他的前胸,每枚只露出小小的尖,足见攻击之人毫不留情。
屋内淅淅沥沥下起了红色的小雨。
驱动骨玉戒的魔气被他掐断,陆衷硬生生用身体挨下了那道攻击。在那滔天狂暴魔气的压迫下,他猛咳出一口血,浑身青筋绷起,咬牙与其硬撼,愣是没退半步。
足下犹若千钧,木质地板轰然塌陷,寸寸崩裂。
他胸前的衣裳被夹杂着钢针的狂风绞烂,鲜红破碎的衣裳布屑随着粘稠的血液缓缓下落,发出湿润的“啪嗒”声,叫人一时分不清是布帛还是鲜血。
深入骨髓般的痛叫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无血色,可乌黑眼眸却更加明亮灼人,隐约带着执拗摄人的光芒,一身染血红衣,活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怯懦被全然抛在脑后,有的只是豁出一切的决意。
当初在祭山之时屹立前方的三道身影缓缓在他眼前具象化。
他终于...
也成为站在同伴身前的人了。
眼见钢针刺入陆衷的胸腔,那周身掩匿于混沌魔气下的人怔了怔,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微有停顿。
似乎没想到这雕虫小技竟然能伤到陆衷——或者说没想到陆衷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压根没躲。
这不过是打招呼的开胃菜罢了,怎会真能伤到他?
不躲?他竟然不躲?!
一个骚扰用的平A就直接给他打成了残血,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显得他后续准备的一串眼花缭乱的连招像个傻子。
陆衷这小子...不会是在仙界待久了,被仙界的傻子传染,脑袋坏掉了吧?
震愕之下,周遭虚无缥缈的魔气都有片刻的凝滞,他低声问道:“…你为何不躲?”
...不会被谁夺舍了吧?
陆衷咽下喉间鲜血,缓缓站直了因为疼痛而弯曲的身体。
“躲?”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抹去唇角殷红。
分明已经痛地连喘气都哆嗦,却还是挑衅地咧嘴一笑,乌黑瞳仁融入几丝暗红的魔气:“...就这,老子还用得着躲?”
更何况...
他有着,绝对不能后退的理由。
身后那面平平无奇的墙壁之上,镌刻着他和裴文竹一整夜的心血——
能让他的朋友们平安归来的传送阵。
若是承载之体有所损毁,那他们将会被困昆仑,难得脱身之法…
后果不堪设想。
周遭摆具一片狼藉,唯有身后那片墙壁毫无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