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天色微亮。

哥舒翰看着纷至沓来的使者，手中捧着的那一封比一封措辞严厉的诏书，沉默许久后，他跪地痛哭流涕，久久不愿起身。

他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必须得出关。

不出关就是死，出关也是死，那还不如去搏一个奇迹。

“请各位回去转告圣人，舒翰明日就出关征讨逆贼。”止住哭泣的哥舒翰咬牙说道。

李隆基只给了他一天时间。

他需要在一天内制定好作战计划，整顿军心，然后于明日也就是六月初四出关。

这实在是太仓促了。

传诏的使者很满意，大多回去复命，但仍然有人留下来要监督哥舒翰是否真的出关。

午时，和一众手下匆匆制定好作战计划后，哥舒翰准备召集中下层将领进行一次战前训话。

正和王思礼商议的时候，远远看见边令诚的旗帜来了。

“大帅，您都同意了，军中已有李大宜监军，怎么圣人还派他来？真是……”

王思礼没敢再说，他有些愤愤不平。

“无妨，横竖都是死。”哥舒翰毫不在乎边令诚。

“他要监军就让他监，不如将他和李大宜一起带出潼关。若我们有去无回，就把他宰了，为封将军和高将军报仇！”王思礼狠狠说道。

“好，听你的。”哥舒翰爽朗笑道。

王思礼本以为哥舒翰会反对这一提议，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两人达成共识的时候，边令诚刚好下马。

“大帅，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边令诚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见过边监军。”哥舒翰淡淡道。

边令诚看出来哥舒翰不待见自己，也没多在意，立刻拿出诏书，清了清嗓子，准备念。

哪曾想，王思礼一把抢过诏书递给哥舒翰，冷冷说道：“大帅自己看便是。”

“你——”边令诚瞬间恼怒，却又忍了下来。

等着，咱家且看你能蹦跶几日！

哥舒翰本来不想看诏书，他认为内容基本相同，没什么好看的，但又想到是边令诚亲送，也许有些不一样。

于是，便随意瞥了一眼，这一扫就不对了。

“嗯？”他立刻仔细端详。

“允屯兵一万坚守潼关，其余大军悉数出关？”

王思礼也赶紧凑上去一起看。

“这是好事啊，留了一线生机。”看完诏书，哥舒翰难掩喜色。

王思礼也颇为认可，“大帅，我们需要重新制定出兵计划。”

“理当如此，回帐里，叫来田良邱和李承光他们前来商议。”

田良邱和李承光是潼关大军的二号和四号人物。

哥舒翰因长期重病在身，除特别重要的事外，将其余军政大权几乎悉数交于李隆基委派的行军司马田良邱。

田良邱本是御史中丞，事实上类似于半监军半统帅。

而原本真正的监军李大宜则是个搅屎棍，整日里吃喝玩乐，搞得军中乌烟瘴气。

来潼关后，田良邱自知责任重大，没有丝毫懈怠。

可惜他不知兵，只好委派王思礼管骑兵，李承光管步兵。

李承光乃河西兵马使，此前一直领军驻守在潼关。

哥舒翰和王思礼说话的时候，没再搭理边令诚。

边令诚见自己被晾在一边，脸色更加难看了，忍不住咳嗽一声，“本监军也要听你们议事。”

王思礼立刻笑道：“欢迎边监军。”

他是真的开心，你不是爱指手画脚吗？那我们出潼关，你作为监军，去还是不去？

谈笑间，哥舒翰的主帅帐里，一场隆重的军事会议很快拉开了帷幕。

……

长安，十王宅，永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