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冷哼之后,低头又继续看文,片刻读完,面无表情,沉吟不语。
王阳这两天见林如海一直儒雅随和,此刻拿起了严师的气度,不知错在哪里,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雨村兄你看看。”
林如海把稿子递给贾雨村,喝了口茶。
贾雨村接过稿子,快速读过,中间愣了一下,笑着看了王阳一眼,对林如海道:“算得上文辞雅顺了。”
他也看出了毛病,但毕竟不是王阳的老师,顺嘴打个哈哈。
林如海道:“就凭‘民未知而君刑之,殆矣’这句,把你抓起来也不为错,君之是非,岂是臣民可论的?”
贾二太爷也接过看了,哼了一声道:“这笔墨你烧了吧,流传出去,既是害你,也害我三人。”
王阳突然反应过来,这可是君权至上的封建古代,顿时冷汗直冒,躬身谢道:“谨受教。”
赶紧把稿子投进了旁边的炭炉,谁知道这个时代是不是另一个充满文字狱的朝代呢?
几人点点头,开始看剩余的稿子,看了一会儿,林如海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问道:“这都是你一人所作?”
王阳道:“是的。”
贾二太爷和贾雨村越看越快,两人面色微变,再也不见之前面若平湖的从容镇定。
“二老爷,你看这篇!”
“这篇也颇有可观之处。”
大半个时辰后,三人看完了稿子,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此子昨日说才读了五经,这些文章,哪像是初学者的手笔?
林黛玉也把看过的稿子拿过,一页一页翻看,越看眼中惊奇之色越浓。
顿了许久,还是林如海发了话道:“你眼下之所学,称得上广宏,如西来之黄河,浩浩荡荡,蔚为大观,却不知约束,说到底,还是根性未定四字,若不自警,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这句话第一句是夸,后面却是直击要害的批评。
又是“根性未定”四字!
齐老夫子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不如林如海说的这么清晰。
现在对照着文稿,这番道理一说出来,王阳顿时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就是之前没有经师,全程自学的弊病。
他现在其实是现世的身体,后世的灵魂。
在这个世界,把君君臣臣当做天然法则,但来自后世的王阳,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对程朱理学这一套依然发自内心的抗拒。
王阳虽然在极力按现世这一套在写文,但有些思想会不自觉的跑出来。
现在的王阳,迫切需要知道,同样的一件事,用什么说法,才是合乎这个时代的正确答案。
这就是林如海和齐老夫子所说的“定根性”。
林如海见王阳在沉思,又道:“你昨日与玉儿对答,有几处的言辞颇为大胆,这些说法以后你只可存于心中,不可外传,更不可落于卷上,否则不仅自误,还会牵连他人。”
林黛玉轻轻撅着嘴,仿佛对这句话不是很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