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早已带一众学子踏上返回之途。
见云山禁区附近。
各方家族势力见宝光异象消散,整戈待发,化作无数道流光涌入禁区内寻宝。
唯独张烈和许凉二人,还驻足在山脚下。
许凉回望着层出不穷闯入深山的修士,轻笑道:“徒劳罢了。”
“要不发个公告,就说是外族设局,提醒一下?”
“无需多此一举,他们搜寻无果后,自会无功而返。我们只负责铲除外族,可没有告知他们真相的义务。”张烈淡淡道。
许凉笑道,“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不爱多管闲事。”
“一月来,黑羽城混进来的阎族已尽数剿灭,处理掉这最后一批为首者,已经够累了,懒得再管。”
“是啊,够累了,但我知道大人也是想封锁消息,以免城中人心动荡……”
许凉轻声说着,瞭望遥远的地平线,眼神有些忧伤。
那里空无一物,但她却好像看到了某种崩塌。
“大清府地处郑国极北边疆,再往北,便是灰天战场的分支战场——人族郑国的战线了。”
“我们郑国负责与阎族、巨石族征战,与彩鸦族维系和平,而长平郡下大清府,位于郑国边疆,可以说是郑国除前线外的第二道防线……一旦前线出了问题,大清府也是最先会混进外族的地域。”
“郑国已十多年没有外族出没了,最近却……看来,前线战况似乎不太妙。”
张烈闻言也看向地平线方位,“意料之中。”
他像是不甚在意的样子,略一抬手,面前具现出一副灵气幻化的画轴——
那是暗夜中一棵古树上,一个灰衣少年盘膝而坐的场景。
少年长发垂背,肩膀站了一只黑鸦,大红面具覆盖面孔,只能看出极其清俊的身形轮廓。
张烈眯眼感知片刻。
发现少年的气息早已脱离他的神识范围,有些无奈,“跑得倒挺快。”
他指着画轴,“许凉,你去找出这小子,把他给我抓过来。”
许凉微微讶异,“外族奸细?”
无怪她这么想,张烈自然不可能闲得没事关注一个炼气三层的人族少年。
最近似乎不是那么风平浪静,人族中可能有外族投放进来的暗子,亦或主动勾结外族者,重利之下,不足为奇。
当然,外族中也不乏人族暗子……譬如许凉,诛杀阎十九后,便伪装成对方,混入黑羽城阎族外来者中,这才得以提前洞悉对方意图,与张烈里应外合。
“长这么好看,若真是奸细,就太可惜了。”
许凉眼中惊艳化作叹息,嘿嘿一笑,“那我也只好辣手摧花了。”
二人都是筑基修士,早已修炼出神识,自然一眼看穿少年面具之下的真容。
“没让你杀他。”张烈看了她一眼,“带回军缉堂,有点用处。”
不待二人继续讲话。
天空之中,忽而风云搅动,薄薄云雾被一线天光分开。
旋即,一张巨大的中年面孔缓缓浮现,其面容俊朗威严,数百丈大小,遮天蔽日。
那对巨大眼瞳望着张烈,声音藏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你跟我提议让学生去历练,又声称派人打探好安全路线,我这才放心让他们前来,结果呢?”
“若非大长老向我禀告,我还不知道出了这种事,你明知城中有万族排行前二十的阎族出没,却擅自封锁消息,不及时告知我等……否则,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天才们外出!”
“你倒好,还敢拿我道院天才的安危,引诱阎族暗子现身,张烈,你好大的胆子!”
正是道院副院长、徐炳天的投影。
张烈见到对方也不感惊讶,双手抱胸,不以为意,“徐副院是要找我问责?”
“你我共事不足半年,早该认清你的秉性,传闻你心狠手辣,肆意妄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果真不假!”
“何必这么气势汹汹,你那些学生,不也没出事么?”张烈不紧不慢道。
“何况,此行也让他们达到了历练目的,生死之中更磨砺心性,若真要让他们一路安全,那还算什么历练?我也是为他们着想。”
徐炳天冷冷道,“阎族掌控黄泉之力,最擅驭鬼,有多可怕你不清楚?万一出事呢?责任谁来担?”
“若真出了事,我自会负责。”张烈淡淡说着。
“你怎么负责?”
张烈笑了笑,“无非是再被发配到灰天战场,再服一次兵役罢了。”
“说得轻巧!”
徐炳天冷笑。
灰天战场是什么地方?开辟于万族界域中央,是数十万年来,成千上万种族厮杀征战、抢夺种族运柄之地……
万年前,人族仙魔内战元气大伤,早已掉出种族序列前十,如今人族九洲数百修真国前线都在苦苦支撑,战况惨烈至极。
前往灰天战场者,九死一生。
“你之前能从战场回来,也只是侥幸生还,若再去一次,只怕有去无回!”
张烈洒然,“那又如何?我也没想过要回来。”
风险与收益并存,战场上,要么死,要么就更强。
毕竟那里是多少大能的埋骨之地,种种机缘造化不计其数......
何况,只要实力够强,就可斩杀敌族换取军勋,是天骄最快成长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扬名的场地。
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去战场,但有人机会在眼前,也不敢去。
毕竟,灰天战场中有四类人,一类是坐镇边疆的各族大能强者,一类是各族最顶级的天骄,一类是修行百职独领风骚的后勤人士,譬如炼丹师、炼器师,剩下的,则是无法统计数量的炮灰兵士了。
可以说,金丹以下,皆是炮灰,绝大部分去往战场的人,也只能沦为炮灰。
徐炳天冷哼,“别告诉我,你再三拒绝应召前往大清府,不听从上级指令,就是为了被除职,发配充军,给敌人送人头!”
张烈淡淡一笑,“我不修官道,要这个职位也没什么意义。何况,战场上谁取谁的人头,也未可知。”
徐炳天眼皮一抽。
想到关于对方一些传闻,面色有些古怪。
若非张烈曾进入灰天战场,杀敌攒够军功,就凭他那被道院驱逐之人的身份,也根本没资格得到官职。
官职,多少人梦寐以求?张烈倒好,反而不珍惜!
真是不可理喻。
张烈淡然道:“院长此番前来,想必不单纯是只是为了问责我,废话也说完了,有需求不妨直说。”
有时候愤怒只是一种表态,徐炳天是否真因他利用天才作饵而怒,也未可知。
徐炳天冷哼,“你既做下这番行径,总要有所歉意。集训还剩半个月……既然你不去大清府,便来指导我道院天才,如何?”
张烈早有预料,“可以。”
徐炳天面色这才缓和些许,“这还差不多。”
张烈沉吟片刻:“也向院长请求一事,你道院有名学生,我军缉堂想征用一段时间,也算是应届招揽。”
徐炳天有些警惕,“谁?”
张烈淡淡道:“放心,不是你们风云榜上那些有资格集训的天才。”
说着,他手一展,将画像呈现徐炳天眼前。
“不知院长对这名学生可有印象?”
徐炳天一愣。
画中少年的脸他当然记得,虽只见过一次,但印象颇深。
那是一种超脱性别的俊美,一见难忘,想不记住都难。
何况,他这几天看《红楼》话本,不都是用的这张脸脑补男主吗?
只可惜,这学生只是资质最低的五灵根,难成气候,百年后不过一捧黄土。
张烈瞟了徐炳天一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