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澜沧江畔,付灵孤注一掷的封闭掉自己身上的一切法力,希望可以以此引诱白日里混迹在蝴蝶丛中的血蝶午夜之中现出身来。
她感觉到四周静悄悄的,所有蝴蝶都已经匍匐在花丛之间安睡。
她知道那些血蝶就隐藏在周围这些看似平凡的彩蝶之间,早在远古时代,这些血蝶据说一夜之间就可以吸光一山寨人身上的鲜血。
那个时候,只要血蝶飞过的地方,第二天往往就只能看见泥土中散落着的森森白骨。
付灵于是格外开始小心起来,因为封闭了一切法力之后的付灵,在血蝶眼中,已经再不是个远古妖族后裔。
午夜时分的澜沧江畔静悄悄的,突然,花丛之中仿佛有了一丝强烈的闪动。
一只蝴蝶的翅膀不知不觉间微微的扇动了起来,借着月光,付灵发现那只蝴蝶倒影在花丛中的影子越来越凸显的硕大。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不错,正是它们,它们应该已经是发现她了,而且,已经开始悄悄的在向她的身边聚拢。
它们的翅膀上隐隐的泛着红光,翅膀前长着的是一张张酷似生人的面孔,看来他们吸血时是一起将人的面孔也吸到自己身上来了,如果继续这样任由它们一直吸血,他们迟早会蜕变成人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迹在人群中害人。
血蝶在夜色之中一寸一寸的在向付灵靠近,是时候了,付灵的嘴唇在夜色下细细碎碎的丝丝颤动,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准备施放天火将这一群血蝶尽数烧成灰烬。
行进中的血蝶感觉到身体内像烈火焚身一般炽热的灼烧起来,纷纷调转方向飞向澜沧江边饮水降温,付灵哪里还容它们喘息,她更加快速的念动心中的咒语。
眼看着飞向江边的血蝶头上生人的面孔被灼烧的愈渐消退,付灵的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般的淡淡微笑。
突然,叱的一声,一根细细的皮鞭向蛛网一般黏黏的纠缠住付灵的身体,紧接着,“住手,快住手,”一个稚嫩而焦急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清脆的想起。
付灵忽的转身,她看见一个清丽的少女,忽闪着身后两只薄如蝉翼的大大的翅膀,手持一根细细的皮鞭,一脸娇叱的上下盘旋在她眼前。
“是你?”付灵微微惊诧,因为眼前这个清丽的仙子,分明就是酆都茶楼上那个叫做小蝶的神秘少女。
“我刚才好心救了你一命,知不知道,”小蝶在月光下舞动着两只看不见的翅膀翩翩飞舞的看着她说。
“救我?”付灵微微冷笑,“要不是你,那些害人精现在怕是早烧成灰了。”
“那样你也一样会变成灰的,”小蝶毫不客气的指着她说,“既然同属妖族,那我一样也可以将天火反施到你的身上。”
“妖族?我只是妖族后裔而已,”付灵冷笑,“既然已被滞留于有时间界,天火又怎会反烧到我的身上?”
“妖族后裔?”小蝶同样微微的冲她冷笑,“你只是前世记忆未醒而已。”
“我是开过天眼的人,”付灵无奈,“但是据说,开过天眼的人,反而永远也不能看见自己的前生今世。”
“也许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小蝶喃喃的叹息着说,“其实我也知道,即是找到你也未必就有用的,不过你尽可放心,那些血蝶,我自会将它们送回兰蒂古城中去。”
“你要找我做什么?”付灵不解,“而且,人间与妖界早已分离,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
“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救我哥哥,就像当年救你哥哥一样,”小蝶微微冷笑的看着她说,“而且,你确定你现在一定就是身在人间?”
“不确定,”付灵镇定的看着她说,“一切皆可以是幻象,只是我们既然身在幻象之中,又短短只有数十年生命,所以,根本不必执着于此生是否身在幻象。”
“可是你现在的确是身在人间,”小蝶说着,忍不住微微的叹了口气。
“人间的生死轮回想必已经让你将从前的一切都忘记了吧,”小蝶深深怜惜的看着她说,“你只是那双眼睛没变而已,当年,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才错让有时间界遭受那么大劫难。”
“你说什么?”付灵刹那之间心里灵光一现,“你知道我是谁?”她突然激动起来,迫切想要从眼前这个叫做小蝶的神秘少女嘴里探听到关于自己身世的一切秘密。
但是,“没有用的,”小蝶无奈的摇着头说,“我知道你是谁有什么用,”她说,“问题是你自己什么时候知道……”
话音未落,清丽的少女已经忽闪着翅膀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付灵面前那一团团似有若无的薄薄雾气之中,连同那些噬人的血蝶,也一齐跟着她在澜沧江畔的薄薄雾气之中悄无声息的消失掉了,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斑驳的映照在付灵身上时,昨夜的一切,就仿佛是从来都没有发生。
……
付灵匆匆赶回古寺中时,她一心惦念着的那个陌生的男人已经醒过来了,付灵感觉到自己突然之间竟是那样的惶惶而又激动,她自落生以来仿佛还没有任何时候像今天这样激动。
她急切的想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向何方?不,她不希望知道,她希望知道的只是他的前生今世而已,她希望知道他今生是否有缘长留在这座她终其一生都不得离开的澜沧古寺里面。
但是,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庆幸,他失忆了,而且失忆的非常严重,除了还能恍惚记起自己是被人追杀到一座高高的悬崖边上失足跌落在澜沧江里的一瞬,其余的,他仿佛已经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付灵从此以后只能无奈的叫他天崖,因为他是从悬崖边上掉下来的。
天崖醒过来之后目光一直非常呆滞,也许是因为付灵在他身上佩戴的那道护符的关系,失忆之后的天崖的心情异常平静,丝毫没有往常失忆人身上那特有的烦躁不安和疯狂。
他总是平静的在古寺的后院里种花,是曼殊陀罗花,付灵奇怪他是从哪里寻找来的传说中的剧毒无比的妖界曼殊陀罗的种子,每当这时,他的眼睛里就会瞬间洋溢出一种无比纯洁而又清澈的眼神,“你不是一直就在等待曼殊陀罗花开的那一刻吗?”他平静如水的看着她说。
在那一刻,他的眼神清澈的可以倒影下整个世界。
曼殊陀罗花开,付灵的心中微微一动,似曾相识的一闪灵光,在她尘封的记忆之中蠢蠢而动。
曼陀花开,难道真的曾经有过那样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