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帅,请看,此山便是柜艾山。”一个中年文正手指远处,为陈烈讲解:“而我们前面这水便是由此得名,柜艾水。”
说完,他稍稍停顿,见陈烈频频点头,于是继续道:“顺着此水不足二十里,有一城,乃是前朝所置柜县,光武中兴后,便废置了。”
“此水再北汇入洋水,又东流入海。”
“虎帅,请再看。”这中年人取了一树枝在地上勾画起来,“以此向西,四十里便是黔陬。”
陈烈见其先画了两条线,一条是东北向,一条是东西向,最后交汇,陈烈自然明白这便是这人所说的柜艾水与洋水。
而交汇处向西,画的一个圈便是黔陬。
只见又在代表柜艾水那条线东侧一处画了一个圈,嗯,这是柜县。
陈烈这下是看懂了这方位,感情这黔陬就在柜县西北方位?
图上看着是不远,但是陈烈着实为这时代的交通感到头疼,于是他用环首刀的刀鞘点了点两个圈,问道:“这两地之间可有近路?”
“有的。从柜县直接向北有一条道可至洋河,只是这是一条山路,不好走。”中年人对这周边地理如数家珍。
“虎帅,其实柜县北去八十里还有一城,曰介亭,也就是前汉的计斤县。此地是古莒国始建时的国都——介根。”
“昔齐国崔杼帅师伐莒,便是攻的此地。”
只见这个圈在黔陬东北,他正想问,又听这中年文士继续道:“介亭确离黔陬不远,五十里左右,虽有官道,但年久失修,也不好走。”
“介亭再东去百余里,便是不其,不其因山而得名,武帝太始四年所幸不其,便是此。”
“而不其此地,土地肥沃,又有海湾,可得鱼盐之利。”说着便朝陈烈行了一礼,眼神炽热。
“我意我军直取介亭,再攻不其。然后以此为凭,再沿沽水而上,取壮武、即墨。继而挥师西进,拔胶东,据胶水一线。到这时,我乞活军其势已成!”
这文士越说越速越快,待一口气说完,他感到无比的畅快,仿佛此前遭遇的不公和心中不甘所交织的情感终于得到倾诉。
陈烈听后感受:
震惊!
还是震惊!
当真人不可貌相!
要问刘皇叔见诸葛后是什么心理?那可能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当真是拨云雾而见青天!
这人真是大才!
不论其后半段为乞活军所谋划是否可取,单论其将这山水之间形势,剖析如掌纹便是难得的人才了。
可知,这个时代普通人一生可能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自己所在的县城。
遑论还是跨州隔郡的山河地理!
这中年人,便是上月在西海县主动投效的士人之一。
其年过四旬,个矮,长了一张圆脸,胡须也稀稀拉拉,相貌丑陋。
复姓终利,名俊,字文彦,正是黔陬人,乃是寒门单家。
便因其名与貌,从小到大受过不少嘲笑。正因此,其自小便暗暗发誓,此生必要扬名,一洗耻辱。
于是便四处求学,过着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其所学甚杂,儒家、法家、兵家,甚至墨家,但大多也仅仅是皮毛而已。
直至十年前,在泰山下,遇见一老道,传了他一无名书卷,由是通窍。
他虽胸有沟壑,奈何到年过四旬,连一小吏都混不上。
本已放弃此念,但听闻琅玡国有一巨寇“髡虎”,在西海扯旗造反,打败县兵。
他便萌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