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的3个小时,他漫无目的地处理着公司的文件,坐在书房的凳椅上平静无波地看着舒岁安翻阅过的古籍残卷,又或是无意识的盯着投影上播放至三分之二的电影。
舒岁安对睡眠总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那种恐惧时来自于迷失的过去。
这些过去是他不得而知,无法感同身受的过去,所以这种臆测只是来源于他的猜测罢了。
重逢后,他一次次的告诉自己,她是真实存在的,花费7年的时间在无望中挣扎,所以再也不愿有另一个7年从他眼前消逝。
一整夜的时间,他就在床榻沿边,就这么看着她。
他握着她的手就这么静静地在她身侧待着,白日里她总不愿在房内待着,总会寻各种由头在外头睡,而且在阳光刺目下比在房内还要睡得更好。
不知做了什么梦,她皱着眉头,但又很快的翻身背对着他。
灯光下,她的睡颜尤为的平和宁静。
———— 岁安,会好的,对吗?
......
淮安市有一处画廊是周氏负责人收购的地块,平日里仅对私人开放的,主理人是楼家楼黔先生。
画廊名为:舍予。
画廊外头的栏杆上种植了好多蔷薇花,一到开花季,就有许多游客慕名而来,就为了这一墙花。
夜里吹起了凉风,花还未到时节开,外头看着显得尤为萧条,偶尔会有几片随风飘零下来,那些叶片在夜风中显得格外的寂寞。
车窗敞开,有若干的叶片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瞄准时机飘了进来,落到肖晨腿上,宛如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一样。
“先生,起风了。”前排的黄蔼洋轻声提醒。
关上车窗前,叶片被他无情的又放逐回风中飘零,混杂在其余叶片里,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他知晓这个地方是周应淮的,原因很简单:画廊的名字。
如此的显着,他怎么会不来一睹一下关于她过去的记忆呢。
他亦知道,她曾经那一手画技如若不是突遭变故也不会半道陨落......
膝上的平板电脑是肖氏的股票运势走势,周线下坠如倒楼,即便这几日有上升趋势也只是微末的,走向完全是衰败的迹象。
鼠标挪向桌面时,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缩,上面有几张舒岁安与周应淮的照片,两人亲昵如故,女子多半只有背面,更多的是周应淮温润平和的侧脸,看得出他很爱她。
电脑被甩到一侧,肖晨开口询问正在开车的黄蔼洋:“泰隆的人约了什么时候见?”
“明日早晨,到时候她会直接到酒店。”黄蔼洋启唇说道,见周应淮靠在车背,闭眼小憩,轻声再次开口:“我先送您回去酒店歇息。”
车内沉寂片刻,方才响起肖晨的声音。
他不紧不慢道:“......去小芦筑。”
......
舒岁安早晨醒来时,是被热醒的。
被子绝大多数都在她身上盖着,而身侧的周应淮就在远处的另一侧。
只见他眼下乌青明显,身上的衣着还是昨日的,人就这么侧着身子睡着了,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虽然房中暖气供暖,但就这么合衣躺着,不免还是会受冻着凉的。
她站定在原地看了会,还是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自己这方的被褥往他身上盖。
舒岁安缓缓弯身,平衡感也不好,右手使不上劲,只能努力抑了呼吸轻轻盖在他身上,房内朦胧的光线打落在他清隽的睡颜,像是一幅静谧的油画。
见他还在睡,想必也是累得紧。
弄好起身,一时间忘了腿蹲麻了,动作幅度有点大,猛然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脚下踉跄。
下一瞬便有有双有劲的手臂及时稳住了她的腰背,清淡好闻的松木调香铺天盖地的袭来,后背贴上了一片温暖。
待她抬头回过神来时,已然对上了一双墨黑的眸。
那瞳仁比黑夜里的天幕还要暗沉,只是眸中沉浮的碎光比星子还要亮上几分。
只是舒岁安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便有一片暗影袭来,那人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很凉,似是因为受冻的缘故。
而她的柔软却显得稍稍苦涩,涩由心头溢出来。
舒岁安就这样呆愣得忘了动作,双手就这么垂在身侧,眼中浸满都都是关于眼前人的执念。
她看见周应淮的瞳仁里,装满了小小的她。
周应淮就这么一手护着她的腰背,一手托抚着她睡醒后有些凌乱的发。
吻并不深,仅仅止于唇。
只是那么贴覆以后,他连放都不想放了。
他刚刚确实睡着了,因为近日来实在太耗精神了,以至于他自己睡着了都不自知,不过他向来也是个警觉的人,所以被褥才覆上他便醒了。
重遇后她有多冷淡,这么细小的举动对他来说就有多么珍贵。
室内适时拉开了厚重的帘子,阳光泻了一室。
方才二人纠缠间,不小心按动了窗帘的按钮。
满目的阳光,照在主卧里,很耀眼。
舒岁安推了推面前紧搂自己的人,那人不放,她只能轻轻咬了他一下,直至那人放开了有些气喘吁吁的她。
院里头适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舒岁安被放置在榻上,她抚着胸口还未缓过来。
周应淮已经先一步起身,目光有所停驻在院落,站得高只能看见依稀看见似有来客。
看着秀丽姨隔着栅栏与来人交谈,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在看什么?”她并未起身看向周应淮的背影,只觉他背影有些僵硬,一时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有客人来了。”周应淮的声音,有着晨起时的暗哑,低沉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凝。
舒岁安正要起身时,他不知何时早已来到她身前按住了她,而后替她理了理她领口松掉的领扣,又摸了摸她的脸:“公司的车,不必担心。”
“哦。”她垂眸眨了眨眼。
周应淮替她穿上棉袜,而后抬眸看向她:“你先洗漱,我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