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么?”女孩的手一点点垂了下去,贴在裙角。
“嗯。”苏过转身,“家里人还在等我。”
他说了个谎。
穿上雨披,拉低帽檐,苏过一头扎进雨幕里。
后悔了。
淋了这么多雨,搞不好明天会感冒的吧?
说到底他们两个不过是偶遇次数稍多些的陌生人,干嘛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费力劳心呢?有这时间安心休息不好么?
躺在被窝里听听音乐,或者看会儿电子书,都比现在强得多。
苏过一路踩着水花奔跑,黑色的衣摆蝌蚪尾巴似地在大风里甩得狂颤。
兴许是跑的太快了,他碰到一块没在水里的石头,惯力作用下,整个人前扑,摔倒在地。
苏过在地上翻了个身,突然不想动了,他感到浑身无力,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很多平日里堆积的负面情绪一齐上涌,这块小小的石头成了爆发的导火索。
莫名其妙。
苏过闭上眼睛,思绪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散。
假如有辆车该多好。
小时候放学碰上下雨,父亲就会开车来接他,苏过坐在车里总是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看远处的霓虹灯,看店铺的玻璃墙壁,玻璃墙壁连在一起像是一面面镜子,把灯光折射的很远。
父亲不说话,但车里有温热的空调暖气,音响放着刀郎的《西海情歌》。
这样的情况不多见,父亲很忙。
因为少,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时至今日,苏过听到《西海情歌》那悠扬而又苍茫的伴奏时,仍会被记忆拉回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
雨水划过面颊,冰凉的触感让他睁开眼睛。
路边草丛里野猫叫的撕心裂肺。
既没有车,也没有暖气。
都是自找的。
如果昨天没去吃KFC,如果夜里没去柳园……
苏过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痛继续奔跑。
……
推开家门,苏过脱掉湿漉漉的雨披,用毛巾擦干双手,摸索着找到电源开关按下。
还是没有电。
黑暗中一片静谧,衬得雨打玻璃窗的滴答声异常清晰。
倒霉透了。
苏过摸黑用凉水冲完了身子,裹着浴巾坐在椅子上,慢慢地,他低下头,趴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讨厌现在的生活,却无力改变。
他不聪明,没有天赋,学习成绩方面,委婉点说他尽力了,直白点说就是一团糟,或许高考时运气好点能堪堪够到普通二本的分数线。
仅此而已。
美术?音乐?舞蹈?摄影?书法?
这类专业知识他都没接触过,培训需要的学费过于高昂,负担不起。
父母那边也给不到帮助,甚至苏过已经很久没和父母通过电话了,去年母亲节他亲手做了手工饼干,但是来到母亲家门口的时候他看到室内的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婴儿椅里的宝宝咿咿呀呀地叫着妈妈。
柔和的昏黄色灯光刺痛了苏过的眼睛。
他是外人了。
作为外人他连抱怨的角度都找不到,各自成家后父母依然能每月打来生活费已是最大的怜悯。
“起码你还会做手工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