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看了她一眼,“大妈,你是长辈我不好说你什么,我好歹也是你侄子,你就是这么编排小辈的?”
说着,他看向所有人,“实不相瞒,我平时喜欢写点儿文章,写得多了,就寄给杂志社投稿。也是莪运气好,竟然被人家杂志采用了,这些都是我的稿费。”
说着,他从包里又拿出样刊,“我的文章就刊登在这上面,一共有三篇,署名程一野的都是我的文章。”
“嚯,故事会啊!”
“来,给我看看。”
听到程野的说法,立刻有人等不及就要验证。
如果程野拿出来的是什么《收获》、《十月》这类的一线书刊,这些人反而不认得,但是《故事会》和《知音》这种杂志就不同了,那是无人不晓啊。在普通老百姓心里,这才叫国民杂志。
写的文章,能上这个杂志,才叫有面子。
至于什么《故事会》是民工文学,厕所读物,那都是臭老九的偏见,这帮人早就脱离人民群众了,放在以前,是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
有人立刻拿过那本《故事会》端详,果不其然,有三篇文章的署名都是程一野。
“不对啊,你叫程野,这上面的名字怎么叫程一野?是一个人吗?”有人发出疑问。
立刻有人反驳:“土老帽儿,这叫笔名,读过书吗?你以为老舍姓老啊?”
笔名和真名这么像,哪有这种巧合,大伙儿立刻就信了一大半儿。
“真的假的?你一高中生,能在杂志上写文章?”大伯母再次质疑。
其实高中生写文章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这种事,并不罕见,比如说《萌芽》,定位就是高中生杂志,经常刊载高中生的文章。
但是大伯母没怎么读过书,哪儿清楚这个。
在大部分老百姓的心里,最出风头的事就是上电视,其次就是上报纸。
杂志和报纸也差不多了,能在杂志上写文章,那都是最高级的知识分子,最有文化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普通大学生都不行,那得大学教授才有资格。
所以大伯母是真的发自内心不相信程野说的话。
程野迎接着众人的眼光,丝毫不慌,说道:“你不相信?简单,我说的话可能是假的,这汇款单总不会作假吧?要坐牢的。”
程野手指捻着汇款单,在空气中甩了甩,发出响声。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就近找个邮局兑款,那时候你就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对,找邮局!”
看到程野拿出汇款单,王海涛眼睛“唰”的一下亮了,人来疯的性格一下子有点按捺不住,立刻说道,“饭店外头就有个邮局!现在就去!”
“对,反正也不远嘛,去兑兑看,看能不能兑出钱来。”立刻有酒蒙子响应。
此时,整个饭店吃席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婚宴上的热闹往往是最引人注目的,发生点儿什么事儿,能被人唠一年。
程野站起身来,手拿汇款单,拽着程玉志,就往饭店外头走。
“小野,小野,别折腾!”程玉志不愿意配合,在程野耳边说道,“你大伯喝多了,别下他面子!”
“爸,不是咱们先闹的事儿。”程野看了一眼老爹说道。
“我知道,但是……”
程野平静说道:“爸,今天不彻底把大伯大妈的气焰压下去,你们以后还会吵架,今天的闹剧还会发生。”
“兄弟也好,夫妻也好,家人之间绝对的平等反而不利于团结。要想大家不闹矛盾,就得强弱分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今天你和大伯,必须分出高下!”
听到程野说出这样一席话,程玉志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站定脚步,不向继续向前走,然而程野抓住他的手腕,硬拖着他向前,鞋底蹭着地面滑行。
过了半晌,程玉志才算理解了程野的这番话,他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养了他十七年,今天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唉……”
程玉志叹了口气,开始顺从地跟在程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