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垂目看向右手,掌心那块只有两寸见方,散发着铜黄色的小印,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下意识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
公孙瓒看着紧盯着手中县尉小印,眼神却是犹豫不决的张飞,嘴角微微扬起。
东汉末年的人才选拔为推举制。
推举制选拔人才的方式是由下层向上层推举人才。
考试类型也只有常科和特科两种。
常科的选拔科目为孝廉、明经,其中茂才是对有官职人员的政绩和才能的考核。
孝廉和明经,分别考核的是个人的品行和五经。
特科的考核则是根据朝廷下发的需求,进行临时增加的考试科目。
表面上看,只要有官吏推荐信,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参加。
实际上在东汉这个以家族和“老乡会”为基础的时代,推荐信的名额都被地方士族所掌握。
张飞这种半农半商,没有什么社会地位,背后更没有什么大家族做后盾,自己身职业地位又很地位的百姓。
根本就无法获得的推荐信,即便张飞再有才能,拥有万人敌的实力,依旧是得不到朝廷的重用。
即便是张飞屈身给士族当鹰犬,也未必能获得这样一个被推荐的机会。
现在一个能直接进入仕途机会就摆在张飞面前,张飞怎能不心动?
公孙瓒拿起张飞面前盘中的一块羊排,放在张飞面前的漆耳杯上。
低头的张飞猛然抬头,表情严肃的看向公孙瓒。
“大人,您真的信得过俺?”
公孙瓒看了眼表情严肃的张飞,收回准备拿第二块的羊排的手,双臂一甩衣袖大笑起来。
“哈哈哈!益德兄这是什么话!如果我信不过你,又何必亲自来请?”
公孙瓒侧头看向窗外,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弱冠之前,我随恩师卢先生在洛阳的书院中读书,虽不能说是阅人无数,但那里的世家豪族多不胜数,青年俊杰比比皆是。”
公孙瓒又是冷哼一声,端起面前的漆耳杯一饮而尽。
“我观他们不过是一群仗着家族势力,作威作福的宵小鼠辈而已!论武力,益德兄无人能敌,论文采,益德也算是中上,若论英雄……”
公孙瓒摇了一勺酒倒进手中漆耳杯,朝着对面双唇紧抿,全身紧绷,呼吸急促,脸色暗红看着自己的张飞,一推手中漆耳杯。
“若论英雄豪杰,那洛阳城……不,纵观天下,能担得起‘英雄豪杰’这四个字的人,算上益德在内,也不过一手之数!能胜过益德者也就一二人而已。”
张飞又垂目看了眼手中的县尉小印,深吸一口气,猛地握紧放着县尉小印的手掌,再次抬头眼中犹豫之色已经荡然无存。
公孙瓒放下手中漆耳杯,右手撑在桌岸上,身子前倾对上张飞的目光。
“益德兄,可愿担任这涿县县尉,护这涿县一城百姓的安危?”
张飞眼眶带着晶莹液体,嘴角抽动,脸颊两侧咬肌鼓起,朝着公孙瓒拱手抱拳向前一推。
“大人不弃,俺张飞愿效犬马之劳!生死相随!”
公孙瓒一拍桌案,起身抓住张飞的手腕,将张飞拉起朝着楼梯就走,嘴里还说着,“好!好!好!能有益德相助,涿县安矣!安矣!”
公孙瓒的声音很大,楼下的酒客听到公孙瓒这句话全都是一愣。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县令真的请这张屠户去做事吧?”
“那说不准,就张屠户那一身蛮力,做个护卫也是不错。”
“张屠户真是祖坟上冒青烟,这被县令大人看中,直接入世了!”
那几个头戴发冠,身穿粗布直裾中,一名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将手中漆耳杯重重放在桌案上。
“哼!一屠户,县令真是小题大做!”
“咱这县令,不是病急乱投医,就是另有所图!”
“无论怎样,能看上张屠户这等粗人,也不是什么贤明之人!”
……
啪嗒!啪嗒!啪嗒!
下楼声响起,一楼小声议论的酒客们全都闭嘴,看向楼梯的方向。
公孙瓒拉着张飞走下楼梯,手捧县尉小印的张飞这才回过神。
“大人,大人,我们这是去哪?”
公孙瓒头也没回。
“去军营!”
张飞一双豹眼猛地睁大,双眉向上一挑。
楼下的酒客们也都瞪大眼睛,看向拉着张飞来到一楼的公孙瓒。
有几个眼尖的酒客,看到手中右手托着的县尉小印,全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张屠户手中那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印章一类的东西。”
“该不会是……”
酒肆内其他酒客见这几人抬头张望,他们的都探头看向张飞手中的县尉小印。
候在一楼的王头主动上前,朝公孙瓒一拱手。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