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悬空，宋梓难得地睡得沉，尹行却难以入睡。

他做贼一样，穿着里衣，身披厚衣，蹑手蹑脚地离开被月光照得蒙蒙亮的房间。

慢慢合上房间的门，让木制门框碰触时不会发出声音是一种技术活，显然尹行在这方面的道行非常高。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偏向西南的满月，估摸着是黑狼时间或者是岩牛时间。

院内寂静，偶尔只有北风吹过走廊过道发出的呼呼声。

尹行在月光中游荡，不知不觉走到内堂边上过道，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取暖用的火炉熄灭已久，堂内此时只有一盏油灯，并没有让堂内比室外温暖。

他走到火炉前，隐约还看到王爷给他的信烧成的灰烬。灰烬还保持着半张信纸咋造型，炭化的造型。

尹行在火炉下面的炭盒中用夹子戳碎那段信纸的灰烬。

“你也睡不着？”一道深沉的声音从堂外传进来，随之陈离的脚就迈入内堂。

“年纪大了，天又冷。”尹行淡淡地说，从盒子里夹起木炭往火炉里放，动作尽量地自然。

放好几块木炭，尹行轻放夹子，拿起盒子佩戴的火折子，轻轻吹动，让它起火，再点燃火炉的木炭。

陈离见火炉火起，就走到茶几边，拿起铁制烧水壶准备烧水泡茶，但是壶内并没有水。

陈离拿着空的水壶无奈地对着尹行笑了笑，随之拿着走向门口。

刚到门口就看到宋荣有点蹒跚地走进来。

“二公子，你不好好休息走过来干啥？”陈离拎着水壶有点责怪地说。

“看到堂内有光，我想义父肯定是睡不着。刚好我也睡不着，过来聊聊天。”宋荣披着淡蓝色的厚毛衣，扶着门慢慢走过来。

陈离箭步走过去单手扶着他，慢慢地挨坐到客座上。

“你身子不好，晚上又凉，怎么乱跑？小六呢？”尹行放好火折子，缓缓走到宋荣的跟前。

“睡了几天，现在睡不着，还不如走动走动。”宋荣双手扶着扶手，让身体尽量坐正，但是身体还在恢复阶段，这个小小的动作都显得有点吃力。

陈离右手叉着宋荣的左上臂，轻轻一抬，宋荣就坐正了。

宋荣有些苦笑地看了看陈离。

这时小六端着一个装满水的烧水壶走进堂内。

“二公子，水。”小六见陈离和尹行都在，有些紧张地说。

“嗯，放上去吧。”宋荣指了指内堂中间的火炉。

“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尹行走到内堂左侧点起大油灯，内堂一下子就被一股强大的黄光和朦胧的月光所覆盖。

尹行坐上主座，陈离挨着宋荣坐在客座，都没有说话。三人看着小六打开内堂门口两侧的窗户离去后，又把目光移向火炉上的水壶。

陈离见大家都没说话，见尹行又有些欲言又止，他就大胆地打开话头：“老尹，今天见过王爷，有答复吗？”

尹行听到脸色在黄色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沉，陈离见状，随即补一句：“结果不理想？还是有什么其他情况？”

“是不是王爷要征调领地内的离役人员，涉及到社里的老兵了？”宋荣有点无力的声音响起。

尹行眼神有些欣慰但愧疚地看着宋荣，点了点头。

“是的，公告已出。”尹行拿起还在主座上的褐色折子。

陈离上前接过，拿给宋荣，他并没打算看，因为决策的是尹行，对策的是宋荣。

宋荣展开折子看了一会，轻轻合上，平静地问：“义父有决定了？”

尹行面色不见好转，还是点了点头。

“老尹怎么这个表情？归勇社的兄弟又不是怕死，返役而已。”陈离用武夫的方式表示安慰，但是没有一点效果。

宋荣扭头看看大门方向，再看向尹行，问道：“归勇社办不下去了？”

“差不多。”尹行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