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琢听着张建叔叔的夸奖,脸上却有些僵硬。
浑浑噩噩?
这不就是在形容,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样子吗?
“你这一个月的状态,之前去你们老家悼念,后来听小宇提起你的时候,我大概能看得出来。”
张建叔叔像是瞧透了他的心,“可这种事情,别说是你这个十七岁的孩子,就是我这个四十好几的人,都不一定能从容应对。”
“一个月的时间,你能调整过来,思考以后,这已经很好了。”
“其实我有时候,挺佩服你的父亲的,你知道你父亲平常怎么评价自己的吗?”
他问着。
顾琢迟疑着,“……胆小。”
这是父亲跟他说的,但他相信这样的评价,他也跟张建叔叔说过。
张建叔叔是他这辈子见过的人里最优秀的那个。
“果然,我真的很佩服他。”张建笑着摇摇头,“这样的话,我就不敢跟小宇说,我这个做爹的,哪能在儿子面前失了脸面,但是他敢。”
“他总说自己胆小,总说自己没本事,但他敢向别人承认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一件胆小的事情。”
“你也知道,我跟你父亲关系很好,所以你家的事情,我有挺多都了解的,你知道你家有几次差点破产吗?”
顾琢顿住了。
他只听父亲说过,自家缺席了几次赚钱的机会,却从未听说过,自家还有破产的风险。
“一共有三次,一次是我的厂刚办起来的时候。”
张建回忆着,“那时候做生意有一套潜规则,那就是在没有关系的情况下,要被欠债,被压货,你才有生意做。”
“意思是说,买家对我们还没有足够的信任,所以不是货到,钱就到手,而是货到了,钱先欠着,等下一个订单成交后,再给上一个订单的钱。”
“但这样一来,买家的风险就完全由我们来承担了,那个时候就出现了意外,资金周转不过来,欠出去的钱又收不回来,那个时候其实是我快破产了,把房子递出去,把家底填进去,都不够。”
他的语气里满是感慨,“顾越说他胆子小?呵……他是真敢。”
“当时我都没把握的事情,他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大笔钱,填了这个空子,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这份交情。”
“当时他没说钱哪来的,但我感觉应该是抵了房子,你母亲还跟他吵了一架。”
顾琢直发愣。
这件事情,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父亲能有这样的胆子?
想想那个,一直劝着自己要稳妥、平安是福的人,他会有这样的魄力?
张建问着,“第二次是股市,他有跟你说我们炒股亏了很多钱吗?”
顾琢:“……”
他只听父亲说,赚了很多钱。
“那时候,国内刚有股市不久,我们赚了不少钱。”张建点了根烟,“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那种感觉,把钱放进去,几个小时的时间,直接翻了几倍出来。”
“那段时间,钱就不像是钱一样,就是一串数字,时不时乘以多少,时不时除以多少,加减?根本没有这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