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维新开始打扫这间老旧的院子时,才让崔柯坐立不安了。
他先是将崔柯记忆中,从未打扫擦拭的院墙洗刷。接着擦洗所有玻璃,不管大到是窗户、门框玻璃,还是小到挂在院门外的小路灯,他都撅着屁股仔细地,一点点地抠、洗、擦。
最最让崔柯难受的是,梁维新跟被剥削的奴隶似的,睡在院子的大厅里。崔柯和吕翠竹,谁也没给梁维新枕头被套。他睡觉的地方,还是彭小莲随意给指的一处。
陈嫂那天拉着孩子进门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梁维新将一头辫子盘在头顶,蹲在院子里,顶着热辣的太阳光,在擦洗一院子里的家具。
陈嫂的孩子,还不大会说话,左手大拇指含在嘴巴里,被陈嫂拉拔出时,涎水流了一手。梁维新见状,立即拿着水管,对上小孩的手,用细细的水流给孩子冲洗。
“没那么娇贵。小孩口水嘛,他自己擦身上也行。”话虽这么说,陈嫂脸上的笑容可是真心实意了。
前几天,听蔡嫂说起崔柯的同学,她还以为有多不靠谱呢。现在看起来,不是挺机灵懂事的嘛。
陈嫂接着说:“你大中午的,在院子里干什么呢?”她一眼就看全了院子里的东西,这不是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嘛,但从屋里搬出来做什么呢。
梁维新关上水管的水,拿着水管站起身,一脸实诚地说:“今天天气好,把家具拿出来洗洗。晒几天,然后再给上木蜡油进行保养。”
哦呦,陈嫂想,一般同学能对崔柯这么上心,这里头肯定有点子东西是那天蔡嫂没看出来的。
她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小伙子,长相身高还可以的,但那头辫子实在是难看。
崔柯抓着一头黄毛,懒懒地跨出大厅,就看到了陈嫂对自己露出挤眉溜眼的笑容,眼神勾向崔柯,像是了解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陈嫂牵着孩子上前,“小柯,当年老陈也是这样,在我家当了半年的苦力,我爸妈对他都满意得不得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流露起怀念当年的表情,“当时,他样样都顺着我,结婚后的那几年都不让我碰凉水,谁知道后头……”
崔柯一听,头立马要大了。
陈嫂最爱回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让她说起来那可没完没了了。再说她显然是误会了崔柯和梁维新的关系。崔柯赶紧摆手,随口扯谎:
“陈嫂,这是梁维新,我爸那边的远房亲戚,算起来是我堂叔。”
接着她向梁维新介绍:“堂叔,这是我们镇上的陈嫂。”
乡下人亲戚多,大家庭孩子一个连一个,最大和最小的能差上二十来岁。再过几辈,孩子更多了,都能出现姑姑比侄子小的事。崔柯和梁维新的辈分关系,不算是稀奇事。
镇上谁都知道,崔柯是被吕阿奶领回来养的。崔柯是女孩,大家伙都大概知道,崔柯的父母是什么心思。陈嫂听崔柯这么介绍,哪里还敢问下去,她都深怕自己嘴上没把门,说错了伤了崔柯的心。
陈嫂收起脸上怪模怪样的笑,一边拉扯孩子站好,一边递出右手的红色塑料袋:
“拿着,拿着。这是我最近炒的辣椒油,我两个大的吃了都说好,我想着你之前说过你爱吃辣,今天顺道给你送来了。”
崔柯还没伸手接,梁维新从旁接过了塑料袋,顶着一头高耸的辫子头,说:“谢谢陈嫂。我今晚就拿来做菜。阿珂,你怎么没跟我说你爱吃辣呢。难怪这几天我做的饭,你都不怎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