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小年低头默不作声，李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原在高继能手下做事，三年前因押送粮草驰援三山关时失机，本应处斩，结果高继能念你一身本事，为你求情，这才逃脱死罪，来到陈塘关我的手底下效力，我说的可对？”

冯小年头抵地面，说道：“大人说的一点不差，我虽是失机之将，大人待我却未有不同，知遇之情恩同再造，属下莫不敢忘。”

“你没忘就好。”李靖面色稍有缓和，“现在想来，自你来到陈塘关以来，四野便多有人口失踪的案子报到主事老爷那里，一直未能解决，之前我们去往野马岭，第五日时，野马岭山脚下孙氏夫妇一家三口也不知所踪，这些事情，可都是你干的？”

冯小年脑袋猛的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地上那厚实的落叶粉碎。

他咬牙道：“属下愧对将军！”

说完，他便自腰间拔出一柄巴掌长短的雪亮短匕，李靖瞳孔骤缩，却见冯小年短匕刃口翻转，抵在了自个儿心口。

冯小年脸上横生出一抹狠厉，他说道：“将军放心，属下自知有愧，这就自绝而死，绝不连累将军。”

说着他双眼一闭，左手在持刀的右手掌底一拍，眼看就要遭匕首穿心而死，却发现右手手腕儿被捉住，硬是没刺下去。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身形高大的陈塘关总兵，疑惑道：“将军？”

李靖说道：“你认了就好，起来吧。”

“是！”

冯小年长身立在一边。

太阳渐渐落下，密林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靖收剑入鞘，于风中站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滥杀百姓有违商律，但既是为修玄法，那也情有可原。”

听了这话，冯小年大喜过望，再次跪在地上，说道：“将军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李靖又瞧了他一眼，那双眸子里因成功拿捏了这冯小年而闪过一抹喜意，他不露声色的说道：“主事老爷那边积压的案子太多也不好办，以后做事干净一点，今日这般就在路上吃人，让百姓看到，还不吓死？”

冯小年听懂了李靖话中的意思，能得高继能赏识，来陈塘关之后又被李靖重用，做人做事这方面他自不是个傻子，忙说道：“将军教训的是，属下日后定当谨慎行事，绝不因修炼玄法惊扰到陈塘关百姓！”

吃人的人嘴里说着怕吓到人，这话任何人听了都觉得可笑，但此刻林子里站着的这两个却说的颇为认真。

李靖又瞧了一眼地上那被黑暗淹没的一片血腥，说道：“这人是谁？”

冯小年此时双手垂在身前，低着脑袋，那副恭顺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先前满脸鲜血，生撕人肉的恐怖状态，他说道：“回将军话，属下去野马岭之前就调查过，这人姓李名寸心，丽珠村人，今天是下午出来下海采珍珠。渔村人与这大海争命，常有死伤，采珠未回魂归大海也是时有发生，绝不会怀疑到属下头上。”

他又接着说道：“而且这人家里也没什么其他能做主的青壮，事后闹不出多大的风浪。”

听闻此言，李靖叹了口气，说道：“家里唯一的壮劳力死了，想来一家人日后日子更加难过，事后你出些钱粮安抚。”

“大人仁慈！属下莫敢不从！”

“嗯，接着吃吧。”

李靖负手而立，缓缓往前走进那一片黑暗之中。

夜半，李靖回到家中，先去了祠堂，见里面空无一人，微微皱眉，抬头又看天色已晚，天边乌云密布，雷蛇闪动，便想着今晚先歇了，明日再去找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