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已是四月初八,正是张三丰的百岁大寿。听说他老人家已经闭关数月,参究一门“太极功”,但今天这种大日子,料想他必定出关,与徒子徒孙们庆祝一番。于是大伙一早就都守在他的门前等候。
只听一声清啸,两扇板门便呀的一声开了。张三丰漫步走了出来,他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旁人,正是十年来思念不已的张翠山。
他一搓眼睛,还道是看错了。张翠山已扑在他怀里,声音呜咽,连叫:“师父!”心情激荡下竟忘了跪拜。宋远桥等七人齐声欢叫:“师父大喜,五弟(哥)回来了!”
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几年,胸怀空明,早已不萦万物,但和这八个弟子情若父子,陡然间见到张翠山,忍不住紧紧搂着他,欢喜得流下泪来。
自从张翠山失踪之后,张三丰郁郁寡欢。五年之前,张三丰九十五岁寿诞,师兄弟称觞祝寿之际,张三丰忽然长叹一声,说道:“我八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唯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唉,可惜他福薄,数年来存亡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因此,今日乍见张翠山归来,不禁真情流露。
只听宋远桥又叫道:“师父,八弟也回来了,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张三丰这才收住眼泪,放开张翠山。
罗辑连忙上前跪在地上,行大礼,道:“徒儿见过恩师!”张三丰将他搀了起来,欣慰地道:“又长高了些!已是个大人了!”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惊异地问,“你的一身功力如此精纯,只怕要赶上你大师兄和二师兄了。进步当真奇速!”
罗辑笑道:“徒儿这几年,谨遵师父教诲,天天闻鸡起舞,不敢懈怠。是以有所长进。但比起七位师兄,还是差得远。”
张三丰欣慰地伸手抚摸罗辑的头顶,道:“很好,不但勤奋,还很谦虚。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若不是你五师兄回来,我都有意让你继承衣钵了。”
话一出口,张翠山和罗辑都大感尴尬,当着其他师兄弟的面,说这种话,岂不是制造矛盾吗?罗辑心中一动:莫非师父自觉大限将至,想要提前安排后事了?可是大师兄宋远桥已经打理武当派多年了,这话置他于何地?
罗辑赶快再次跪下,道:“弟子年纪最小,这些年又奔波在外寻找父母,于武当未立寸功,岂敢厚颜继承衣钵?愿作武当护法,护持三清正道,于愿足矣!”
宋远桥和俞莲舟原本已经阴沉下去的脸色,稍微明霁几分。张翠山也是个聪明人,连忙也跪下,道:“弟子不孝,离开十年,让师父和师兄弟们牵挂。如今归来,得见师父尊颜,心愿已了。继承衣钵之事万不可再提,否则弟子只得就此离开,不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