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哪是身材高大的黄云发对手,被对方一脚重重踹在左胸,登时就一命呜呼了,潘氏见丈夫死了,很是羞愧难受,上吊自尽了。
可怜陈二从小是兄长抚养长大,长兄如父,回屋之后,却得了两具冰凉的尸体,他告官,官府却含糊其辞,说什么证据不足,他找黄云发,却寡不敌众,被一顿好打之后,像狗似的被丢了出来。
心中怎能不恨?不仅恨黄云发,更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天可怜见,今天老天爷给了我手刃仇人的机会!我亲手杀了他,哈哈哈哈,此生无憾了!
说着说着,又有一个老妇不顾官兵阻拦,冲到黄云发尸体前,又打又踹,泪水涟涟,嘴里叫骂不止:“死得好!死得好哇!杀千刀的!刚儿,梦儿你们看到了吗?这贼人死了,你们可以瞑目了!”
几名官兵上来将她往后拉,她还不忘吐几口唾沫,哎,为何总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田尔耕被迫又听了一个黄云发逼死新婚夫妇的故事,死去的新郎正是她的儿子,听完他默然无语,这黄云发简直是丧尽天良,坏事做尽,好事做绝,要是陛下不派人下来查,这大同城这样的事恐怕还会再有。
我老田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爱金银美人,但底线还是有的,比起这黄云发,我简直像个菩萨。
他瞥了眼杀了那陈松一眼,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感,很是欣赏,嗯!真是柱天踏地的好汉子,男人就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干净利落,快意恩仇!
他想了想,吩咐道:“先将那人押回去,听候魏公公发落吧。”
大同巡按官署中,高悬的“廉洁可风”匾额下面,魏忠贤端坐案上,眼前正跪着二人,一人身披铠甲的,一脸惶恐,一人着从二品红色官服,不住得磕头,嘴中还念念有词:“公公恕罪,公公恕罪”。
这二人便是大同的巡抚和总兵,昨夜他们还在府上就寝,突然一队锦衣卫破门而入,虽说没动刀兵,“请”自己跟他们出去,虽不知道是因为何事,可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满是肃穆的脸,都让他们感觉大祸临头。
果然一见到魏忠贤,就被当头棒喝,说大同有范永斗等八家商人,走私货物,输送辽东,私通建奴,还问他们有没有参与,是不是收了孝敬,为之遮掩,通敌叛国,可把他们吓得直啰嗦,连说没有。
魏忠贤抿了口茶,将茶杯重重盖上,哼了一声:“你们所言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带回到京师,洒家请示了陛下,再论罪!”
二人面如死灰,那大同巡抚更是整个人瘫坐在地,完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悔不该收那些银子!范永斗你害苦了我啊!
不久,卢象升差人来报说已镇住城外兵马,并无伤亡。
魏忠贤有些意外,城外营里兵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卢象升就区区一千人,居然兵不血刃就控制住了局面,还不死不伤一人,如此胆识才干,在这群闻见炮声就尿裤子的文官里,倒显得一枝独秀了。
随后田尔耕进来,向他说了陈松与黄云发之事,问他如何处理。
得知此事的魏忠贤也有些头疼,想了想最后决定将陈松带回京师,由朱由检裁断,这样一来哪怕日后朱由检问起,也有个说辞。
他们在大同停留了十日,待点齐八家田地,店铺,房屋,财产后,才踏上回京之路,卢象升率兵随行护卫,朱由检点名要见他。
队伍刚驶出大同城,灰白的天空纷纷扬扬的落下了白色的雪花,它们在空中摇曳生姿,不一会漫天飞舞,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装。
好大的雪啊!来年土地一定肥沃,路边屋舍跑出几个孩童,蹦蹦跳跳欢呼着,用手想要抓鹅毛般的雪花,他们无忧无虑,快活自在。
魏忠贤下了马车,像孩子们那般抓住纯白的雪花在掌中,打开手掌,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自己是怎么了?
难道以为和孩童做一般幼稚的事,就能像他们一样快乐吗?欲饮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啊。
他入马车前,返身望了一眼这白茫茫的画卷,雪花落在泥地上,为它们注入活力,陛下这条真龙也如这场大雪,为大明的日月所在灌入生机!
陛下,奴才相信您!也愿意做您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