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庙后忽然传来曹变蛟的一声大喝,其中夹杂着一阵哭声和求饶声。
洪承畴当即走了过去,曹文诏怕他出事,紧紧跟随在身边,一众大兵也纷纷拿起了武器,跟了过来。
步入庙后,只见曹变蛟收了刀剑,身前跪着七八名,衣衫褴褛的老人,妇人,小孩,一个成年男子都无。
“你等是何人,为何在此处?”曹变蛟见是一群百姓,放低了声调。
一行人跪在最前头的老者不住的磕着头,带着哭腔道:“回禀老大爷,我们是张家村人士,前几日下了暴雪,把房屋压垮了,逼不得已来到这庙中过冬,实在是无意冒犯啊,还请开恩,饶过我们这群老幼妇孺一回吧。”
曹文诏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一个男的都没有,问道:“怎不见家中顶梁柱?”
闻言,那老者面色一顿,颤抖着身子黯然道:“都死了。”
曹文诏听了,身子一顿。
老者又补充道:“我们两家人本是邻居,今岁遭了旱灾,收成不好,官府又催纳粮,催得急,好不容易凑够了粮,送入城里,收粮的差役说成色不好,得补交,我孩儿气不过闹了起来,被他们打死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见半点悲痛,好像已经麻木了,只身后一名妇人和两小孩在低声哭泣,显然被打死的是她们的丈夫和父亲。哎,这造的什么孽?让人家骨肉分离。
......
曹变蛟和曹文诏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唯有洪承畴神色自如,他走过去扶起了老者,温言抚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老伯,这日子还得过啊。”
可这话却像是把那老者点着了,他甩开洪承畴的手,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吼道:“过?这日子怎么过?粮食都不够吃,家里没个男人,官府那帮饿狼又盯着,让我们怎么活哇!”
他指着另一名妇人道:“你看,她丈夫本在乡堡当兵,不过是向上官讨要了拖欠的军饷,就被推入河中淹死了,留下她们这几个孤儿寡母。”
说着说着他泪流满面,哭号不止。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洪承畴面色铁青,虽然知道治下百姓日子不太好过,可他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地步!必须立刻救灾!刻不容缓!否则民无粮则作乱,天下不安!
“不要为难他们,给他们一袋粮食。”洪承后轻飘飘的留下这句话,离开了。
曹变蛟看着这一行人,终是绕不过良心,从袖中取过一锭银子,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回到前庙,众人内心沉重,气氛有些沉闷,哎,这两家人真是惨啊。
曹文诏寻来一破旧的蒲团,递给了洪承畴,后者拿过垫在屁股上,坐了下去,他愣愣的看着火堆,火中似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被灼烧,在哀嚎,在求救。
这帮贪官蠹役,百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们还在念着那些蝇头小利!待我自固原回来,定要你们人头落地!
可这仅仅是延安府一处吗?有没有可能整个大明的天下皆是如此啊,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