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史书杰问道。
“怎么办?打道回府啊!这点小毛病,养几天就好了。”宫新月无所谓地说。
史书杰没敢告诉她,这不是小毛病,不治疗就没命了。一旦让她知道她可能得了不治之症,她病不死也得吓死。可是他手头没钱,只能先回去了。
回到家,宫新月没事人一样躺床上玩手机。史书杰有心事,一个人躲到儿子原来的房间上网查有关宫颈癌和HPV的知识。当他看到网上的介绍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人类被病毒包围,宫新月必须立刻住院治疗。
史书杰回到卧室,宫新月已经睡着了。等宫新月睡醒了,他对宫新月说:“媳妇,你把手头的基金和股票卖了吧,你必须住院治病!”
“老公,这么严肃,我得了很严重的病吗?”
“反正必须治疗。”
“不行我们去省城医院看看,确定一下。”宫新月看到医生把史书杰叫进去,怀疑不是什么好事。住院押金就要一万,增加了她的怀疑。现在史书杰那么严肃,还告诉他必须治疗,一听“死”字反应那么大,确定了她的判断。她刚才上网查了查,两个人过夫妻生活出血的原因,其中有一条是宫颈癌。“癌”,看到这个字很上头,她不愿意相信,她要到大医院去检查,真是那个病,在大医院医治。
宫新月打开电脑,把所有的股票和基金赎出来。钱到账还要几天,他们先等等再说。
史书杰夜里睡不着,他担心自己因为感染病毒得上癌症,担心宫新月肚子里五个月已经发育成型的孩子,担心给宫新月治病的花费是个天文数字。
史书杰翻来覆去睡不着,怕影响宫新月睡觉,翻身下床到儿子房间去睡。越是担心越睡不着,打开灯查看下体有没有变化,有没有长出菜花样的赘生物。翻来覆去地查看,以至于下体被他抓得发红。
这样折磨人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宫新月的账户上终于收到了卖股票基金的款项。她现在不管亏了多少,只为了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不在了钱没花完,留着给谁?有命没钱可以再挣。宫新月想得明明白白。
宫新月在单位请了假,和史书杰踏上了求医之路。
来到省城的大医院,检查的结果一个样,要求马上住院。宫新月毫不犹豫地交了住院费。
一系列检查下来,确诊是这个病。医生问两人是保大人是保孩子,两个人陷入沉思。
史书杰觉得应该保大人,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儿子,虽然孩子的抚养权在他妈妈那里,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儿子,而且他们有协议,孩子无论跟着谁生活,永远不允许给孩子改名字。如果因为要孕育孩子,宫新月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妻子没命了,孩子生下来成了没妈的孩子岂不悲惨。史书杰建议保大人。
宫新月开始很不相信,再过两个多月,孩子七、八个多月的时候选择剖腹产,她既有了亲生的孩子,又能一次性地端掉病灶,岂不完美。?可是医生不同意。
医生告诉他们,现在是癌症中期,拖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癌症进入晚期,一旦扩散,生存几率很小。
宫新月比史书杰着急。现在做手术,孩子肯定保不住,手术要把子宫切除,她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一辈子她将无儿无女,在孤独中走过一生。
宫新月不止一次地问大夫,大夫反复跟她解释,她当时明白了,过一天又问,史书杰说她像疯魔了一样。
宫新月抚摸着肚子哭:“孩子,不知道你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们今生缘份难道只有五个月吗?我多想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啊!”
宫新月不肯配合治疗。史书杰没办法,只好把她妈妈叫来。她妈妈看到宫新月,忍不住抱着女儿哭起来。
宫新月在妈妈怀里絮絮叨叨地说:“妈妈,我的孩子活生生地在我肚子里,每天踢我踹我,我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很旺盛。他每天陪着我聊天,我唱歌给他听的时候他很活跃,很兴奋。妈妈,我想生下一个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上天惩罚我,让我孤老终生。”
宫妈妈给女儿捋顺着头发说:“女儿啊!你的生命更重要,他没来到这个世上,没见过天,还不算一个人。你撑着不打掉他,有可能撑不到生下他你就没命了。失去一个和失去两个哪个更合算。要我我选择失去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也不想这样,都是病情逼迫的。你今后不能生孩子,可以抱养一个,或者把你姐姐家的孩子过继一个。再不然,你多存点钱,将来去养老院,不用孩子给你养老送终。书杰有儿子,他不会太在意你生不生孩子。生命只有一次,选错了慢一步命就没了。女儿,妈妈不想失去你!”
宫新月一听晚了有可能一尸两命吓坏了,马上在手术协议上签了字。
手术时间很快安排好,宫新月把卖基金股票的钱大部分交了手术费。手术后身体刚刚恢复,又开始了每二十多天一次的化疗。第四次化疗后,恶心呕吐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满头的乌发掉光,小脸苍白如纸,她不敢照镜子,害怕看到自己那狼狈的样子。
宫新月买了顶帽子戴在头上,大热天捂得头上长痱子也不肯摘下帽子。
化疗进行了八次治疗才算结束。宫新月肚里没了孩子,口袋里没了银子,自身没了美丽。
她在家里休养半年,人没了精神,整个人像抽去了灵魂。每天在家里躺着,不肯出去见太阳,窗帘捂得严严的,黑夜里不敢开灯。
史书杰周末想带她出去吃个饭,她不愿意出去,让史书杰给她打包回来。晚上想带她出去散散步,她跟着走到小区门口又拐回来。
史书杰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回娘家。中饭时间,史书杰不愿面对她那张沮丧的脸,偶尔过去见一次半天提不起精神。她的负能量杀伤力太大,让周围的人没有好情绪。
宫新月偶尔见个人,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孩子在肚子里如何活泼,四个月就胎动明显,一定是个儿子。第一次听到的人替他惋惜,第二次听到劝她想开点,第三次看到她找借口躲开。她不愿意见人,别人见了她躲闪。最后能见到的人只有她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