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路上行走,灰头土脸的人们中,一个抱着鲁特琴的人,特别引人关注。
他甚至受了不少伤,脸上青一块肿一块,但怀里的琴却安然无恙。
“火灾,活尸,死而复生,躲了一夜,逃出生天,”这吟游诗人,顿时灵感大发,“我想到了一首新的诗歌。怎么样,大商人,有兴趣听一听吗?”
商人阿摩司目光呆滞。
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东西:马车、车上的织锦、旅途粮食和大把的储备金。
只有腰间的钱袋,空荡荡地在风中摇出几个金币的碰撞声。
没人有听诗歌的闲情雅致。
吟游诗人自顾自弹唱起来。
不一会儿,他又改了几个词,在那里喃喃自语:“不,这个词不够惊险,应该用‘它差点吃了我’。这句话也不行。”
在一群如丧考妣的人们中间,吟游诗人欢快地像个玩水的孩子。
前方,传来一阵鼓掌声。
李诺拍着双手,骑在马上出现。
他的身后,盾兵们和狗头人战团准备就绪。
“弹得很好听,”李诺鼓着掌,“我仿佛看见一块黑炭,在那里弹唱。”
吟游诗人浑身上下都是焰火留下的炭灰,黑成一团。
除了他那把宝贝鲁特琴。
“啊,就像坟墓上长了一朵花,”一旁的强森也骑在马上,调侃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商人阿摩司终于回过神来。
他惨叫一声,跑过来抱住强森身下的马腿。
强森极力控制,才没让满脸嫌弃的马儿把可怜的商人踢成残废。
“大人——”商人涕泪横流,“我什么都没有了,大人!我该怎么活啊——”
逃过一劫的人们,纷纷在原地坐下来,似乎被抽去了全部的精气神。
只有吟游诗人,找个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抱着鲁特琴又有了灵感。
“对,嚎哭,对,”他把手放在琴弦上,温柔地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真是个好词。”
李诺跳下马,走到吟游诗人身边:“卖艺的,他们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呢?”
吟游诗人顶着满脸炭灰,抬起眼睛:“哦,锡兰王国暗夜领的领主大人。我刚编好了一组新的诗歌,您想听一听吗?”
“关于昨晚的事?”李诺看了看周围。
逃亡者们一个个惊魂未定,估计无法清晰地陈述昨晚发生的事。
只有吟游诗人了。
他说道:“行吧,不要添油加醋。”
李诺从口袋里掏了一块铜币出来,放在吟游诗人坐的石头上。
吟游诗人收起那枚铜币,在震天的嚎哭中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还用了一曲出人意料的北地蛮人小调。
“皎洁月光,照着猎魔人的脸庞。他朝我看了一眼,轻蔑地说道‘想把我怎么编进歌里呢,长嘴怪’。不懂艺术的猎魔人,那双猫眼闪着绿光,爬上屋顶,看向远方……”
虽然李诺敢保证,这位“长嘴怪”一定在诗歌里添油加醋了。
比如,他号称自己一只手抱着自己的琴,一只手跟猎魔人并肩作战。
但具体的事情,还是表述得非常清楚。
“会动的死人,又是死人,”李诺皱起眉头,“怎么老是死人。”
一曲终了,吟游诗人收起了鲁特琴。
旁边有个逃亡者精神崩溃了。
吟游诗人动人的歌声,又激起了她昨晚可怕的回忆。
这农家妇人破口大骂,嘴皮子利索地问候吟游诗人的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