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曹子慧回家吃过饭后,被父亲叫到书房喝茶。曹子慧喜欢奶茶、咖啡,唯独不喜欢喝父亲的茶,浓得发苦,毫无趣味可言。
“阿慧,检察院领导对你还好吧?”
“还好啦!”
曹子慧对父亲显得心不在焉,一心想要回房玩电脑,这两天她和林思武聊得十分开心。
“你到检察院有一年了没?”
“差不多,去年八月份去的。”
曹子慧望着父亲,心中满是愤懑。
“他根本就没把这放在心上吧,居然连自己女儿哪天去的都记不住!”
曹子慧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中捧着茶杯却没喝茶,目光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树影遮蔽了远处的路灯,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惧怕父亲,一见到他就想远远躲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空调温度很低,父亲总是开到二十度,说是要保持头脑清醒。每次见到父亲,曹子慧都觉得冷,那种冷是痛入骨髓的。茶的热气在空中缓缓升腾,捧在手里也无法驱散她内心的寒意。
自己的父亲,曹双喜,这个让自己心生恐惧的人,此刻就坐在对面,看似随意地问话,实则充满了试探,没错,就是试探,而非真心的关怀。
去检察院是他安排的,可他连自己哪天去的都记不清。整天就想着勾心斗角,对自己在检察院的工作毫不关心。的确,刚上班那会儿,她曾有过抱怨,可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些抱怨早已随着时间消逝,她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检察院的工作。
对于父亲,从曹子慧记事起,就对他的铁石心肠、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做法极为不满。
他很少带自己出去玩,更不会把曹子慧的事放在心上,买舞蹈服都要拖延一周,害得自己被老师批评了好几回。
“爸爸想让你去检察院反贪局,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不去,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不是说办公室工作不好吗?”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适应了,不想换。爸,要是您没别的事,我先回房看书了。”
曹子慧盼着能尽快离开书房,心里想着“您不知道我每次见您都很难受吗?”
有时候面对父亲,曹子慧除了害怕,心里还充满了挣扎与不甘。
她清楚,如果没有父亲的职务庇护,自己什么都不是,连检察院里的合同工都不如,像赵方那样的人会把她欺负得很惨、气得要死。
她渴望摆脱父亲的掌控,却深知自己在各方面都还相差甚远。
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深刻反思,扪心自问,她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但更多时候,她对自由极度渴望,就这样一直矛盾着。
她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件事,那件事对她伤害极大,因为常常回想,所以终生难忘。
那时妈妈还在世,妈妈很疼爱她。
当时她才六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父亲却因为一点小事骂她,毫无缘由。
仅仅因为她动了他的牙膏。她并不知道那是父亲的牙膏。
她把牙膏挤在一张绿色的纸上,想用牙膏画一条蚕宝宝,一条白白胖胖、左右有很多只脚的立体蚕宝宝。
被骂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长大后,她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当时她以为自己闯了大祸,父亲凶狠地责骂她,很多话她都听不懂。
她只知道自己惹恼了父亲,惹恼了这个连妈妈都惧怕的人。
那或许是她唯一一次的勇敢,她哭着背起自己的小青蛙书包——那是妈妈亲手为她缝制的。
她带上自己最心爱的兔子玩偶,想要离家出走。
她害怕外面的世界,她看向妈妈,脸上满是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