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却感慨了句:“在那样战乱的时代背景下,能得善终的人不多吧?”
“确实是那么个事。”少年摇摇头嘀咕道。
说话间他又给皇姐添了茶水,才添自己的。
垂眸看着茶水里的热气直往上冒,谢晏两指并拢在案几上敲了三下(相当于平辈间饮茶时,对方给自己倒茶的回礼)
姐弟俩隔案而坐,谢晏的动作自然落到了谢霁眼中。
少年半眯眸子抬眸,有些不解?
谢晏却开口了:“说到先人韩非,皇姐有个疑问,倒想听听阿弟的想法。”
少年痞痞一笑,说:“皇姐说说看。”
谢晏便问了:“彼时,韩王食古不化,不求变通,平日依靠一伙只会空谈的儒生,照搬古代的治国道理,一味颂古非今。
韩非看到这些弊病后,屡次给韩王上书,要求变法图强。奈何韩王平庸无能,不思进取,反而担心自己儿子的威信超过自己,拒不采纳这些救国良策。
若阿弟是彼时的韩非,遇此油盐不进的父王,该当如何?”
少年只略一思索,便笑道:“该如何便如何?既然都说了韩王油盐不进,何必再执着谏言。”
“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可这世上,终归还是有伯乐的不是。”
谢晏也笑着点点头,确实是那么个理。
而彼时的秦王,不正是韩非的伯乐吗?
谢晏又问:“虽说韩非遇到了伯乐秦王,可最终还是死于秦王猜忌。皇姐再问你,若你还是彼时的韩非,收到秦王相邀,会如何处之?”
这次谢霁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挑眉看向自己皇姐,眸色深了几许。
“皇姐说了这么多,到底想与臣弟说什么?不如从实招来。”
谢晏丝毫不慌迎上小皇弟探寻到眼神,悠悠说道:“关于先人韩非一事上,你皇姐有点不同见解,想与你探讨一二罢了。”
谢霁做了个‘您请说‘的手势。
谢晏摩挲着书册,开口道:“我觉着吧,在韩非谏言韩王,而韩王却油盐不进之时,韩非就该另辟思想,比如——让自己成为可采纳谏言的人。”
对案的谢霁眸色微变,谢晏还在继续说着。
“还有啊,在秦王一事上,相比起伯乐和千里马,我却是想起了另一名言,比如—— ‘一山不容二虎’。而此典故说的是谁,想必阿弟也清楚。”
一山不容二虎,指的自然就是:韩非和他的师兄李斯。
少年自然也听出来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眸色愈发深了。
直直迎上皇姐的眼神,缓缓开口问:“皇姐与臣弟说这些?到底何意?”
谢晏只笑笑:“皇姐相信,阿弟是懂得皇姐何意的。”
少年垂眸思索着。
谢晏又说了几句:“眼下不是韩非先生所处的乱世,但,山中依然不止一只老虎。就是不知,阿弟想做哪只呢?”
少年敲了把脑袋,有些支吾道:“可是母妃她……”
“可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吗?”谢晏只跟他说:“母妃惯来性子清冷,我们不能勉强她去做什么,但我们可以选自己的路,不是吗?”
谢霁神色有些茫然:“皇姐,我……”
谢晏站起身,与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才离开:“阿弟,若你有意,皇姐和裴云归就是你的‘韩先生’。
你可以先想想,想好了再来找皇姐。”说罢迈步离开,又转道去了御书房。
没想到刚好在宫道上遇见了传召入宫的裴云归。
谢晏欣喜唤了声:“裴云归,你怎么也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