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华松开人,弯腰作痛苦状。
“表姐,你好狠的心啊。”
“演,接着演。”
孙耀华不为所动,“现在知道叫表姐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费了多大的劲儿啊,屁股都坏了!”
“那我给你治嘛——”
赵瑞华想也没想,下意识回了句。
他是医生,什么毛病看不好,是以这么回也没问题。
只是……
时机、情境、上下文都不对。
两人双双愣住。
孙耀华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指头,好像看见了不孝子的老母亲,满面震惊,“你你,你这几年在德国跟那些洋鬼子学坏了呀,你,你耍流氓啊!”
赵瑞华比她还震惊,仿佛一只被烫熟了的猪,简直百口莫辩,结结巴巴,“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天呐。
这是个什么西洋景热闹啊。
两人久别重逢,两眼没有泪汪汪,只剩尴尬与大红脸。
孙耀华到底是个老油条,恢复极快。
再说,她也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
但话赶话,没必要按着不放,“你小子,啧啧,行,我懂,我都懂。”
她啧啧的两声很有艺术感,话尽而意无穷。
“不是,什么你就懂了!”
欲哭无泪,欲语说不出。
第一面,赵瑞华依然“惨败”给孙耀华。
孙耀华看着小高带着人从远处走来,“小高,这儿就交给你了啊,我跟赵医生先走一步哈。”
“好嘞,华老板!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孙耀华放心离开,提步就走,“哎,你这儿有叙旧的地方不,带头吧,赵医生?”
赵瑞华还有什么不依,巴巴地领着她拐去自己的临时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个杂物室,医药物资没拆开的堆了两面墙,就占了一小半儿位置。
再搁个桌子椅子,基本就没空位置了。
“你应该不用睡在这儿吧。”
进来没见床铺,当然也摆不下。
“不用,我有住处,离这儿不算远,下班走回去五分钟就到了。”
赵瑞华看出她眼里的心疼,也就好好和她解释了。
可孙耀华不只是心疼,更多是感慨,“咱堂堂赵家大公子,受如此的苦,撑得住?”
赵瑞华却轻轻一笑,“受不受得住,不也三年了?”
他回国三年,就做军医做了三年。
最开始自然不适应,可后来见多少人连到医院都没撑住,才进来一分钟不到就咽气了。
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好歹……还有条命。
有条命就能活着,活着……才能再看见她。
“表姐,你怎么瘦这么多?”
上次见,还是在南京。
财政部的秘书小姐,出了名的办事牢靠效率至上,长得也跟她的业务能力一样,漂亮干练,一枝独秀。
他都不用多打听,才报了名字,人家就知道是谁了。
两人这才见了面。
那时,她还是朵金玉堆里开出的富贵花,迷人又惹眼。
他至今记得那时的悸动。
他对她,从来都有不一样的心动,且一直不停。
但今日一见,却见她变化显着,瘦了许多,神情里的桀骜更加逼人。
此刻再看,哪有什么富贵花,分明是支倨傲矜贵的铿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