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语气犹疑，似乎心存忌惮，其实不然，她这人是极具备伪装性的。

闫三秦也算跟蓝小白很有默契了，当下反问一句道：“你穿上这身制服，选择这个职业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也可以有别的问法，但他选择了她最熟悉也最容易懂的这一种，就像他对莫奈斯那般说。

我于是挪了椅子坐他旁边，听他分析。此刻我俩离得很近。他时不时寻我眼对视，找回应时，我都能看到那双眼中细碎的变化。

——我/蓝小白——

他眼眸中，再次浮现轻快的笑容，不同于他接转我笔记本时，从沉重负担中抽身而出的那种轻松，是生命已有所攀附，路途已有终点的轻快，一种自觉的应劫。

“公正是人生而为人的权利，损害公正是人生而为人的义务，人类文明于是前进，人类社会于是前进。

向伟大的蔚蓝宣誓，向伟大的蔚蓝人民宣誓，生命不止，前进不息。不管文明是否衰退，不管社会是否崩溃，我将履行生而为人的义务与权利，我将与我们的文明，我们的人民，一齐闪烁。”

许是多年生活与生存之考验，迫使她的意志牢记了这一点。她并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我明确获悉了她的答案。

——我/闫三秦——

她念的是《人法通则》里的第一条，她念的是校规校纪里的第一条，她念的是誓师大会上，我们面向蓝旗宣誓的第一条。

这一条，你可以说它是无用的废话，但你不能否认，我们拥有一种共识，一种经由亿万年天灾人祸时时打磨而得出的全人类共识——

若果无法预测技术的奇点，若果无法预测文明的拐角，若果无法预测人类彼此的所做所为将会造就什么代价，那么，请坚定不疑地抱着为人一世的信念活着吧。

若你创造了苦难，请相信你的同胞；若你创造了辉煌，也请相信你的同胞；于极细微处缔造人类文明，我们由此命运与共。

而历史印兆虚妄，唯这一点必然。

“那就继续查吧。”闫三秦说。

我明确了她的答案，我使她的答案更加坚定，我亲手为她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而后无意识地期盼，期盼着，天堂就在我们同行的路上，为此或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如当年为替人类寻一个公正而牺牲的许多人：于炮火战场上，他们是救亡图存的烈士；于无火战场上，他们是奋斗不屈的英雄；今天的我们，明日之他们，未曾改变的未来与历史，这就是文明的本质——印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