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抬眼看了陆秦川一眼,她就不客气地抓起馒头,吃饱了再说。
这个细微的动作当然瞒不过紧挨着周若鱼的王桂珍,她抿了抿唇,放下筷子舒服地满意地打了个嗝儿,对墙角的陆福祥说:“他爹,看来还是部队养人啊,老四要是混得好了,咱们是不是都可以搬过来住啦。”
陆福祥一袋旱烟刚好抽完,他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可以敲烟灰的地方,索性将一锅烟灰敲在眼前的木质地板上。陆秦川看见他爹敲出的烟灰还有未燃尽的,出于安全考虑他便过去将烟灰收走了。
陆福祥不乐意了:“瞧瞧,瞧瞧。爹妈刚登门就这样嫌弃,就算给我万贯家产我也不来,咱们也不是没有家,看他那脸色干啥!”
陆秦川一脸苦涩:“爹,烟灰里有火,这地板不是木头的嘛,容易失火的。你心里要是有火,直接说好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刚好给了陆福祥一吐为快的机会,他怒冲冲站起身,将烟袋锅别在腰间,用粗重的嗓音说:
“我和你妈在家也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来看你,现在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那今儿就说道说道,小鱼是你媳妇儿,这事儿你赖不得,那个姓苏的女的,你赶快断了!”
“爹——”,陆秦川就知道在大门口他爹妈就误会了,哭笑不得地解释:“我与苏护士只是战友关系,哨兵们只是开个玩笑取个乐子,你们可莫当真。”
王桂珍上下打量着自家儿子,满意地点点头:“我们老四这几年出落可真是一表人才,就算走在大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眼睛也难错开。咱们把小鱼送过来就对了,免得那些良心不正的女人打老四的主意。”
歪了,又歪了!陆秦川瞥了一眼嘴巴还在蠕动着的周若鱼,牙一咬,心一横,沉声说:“爹妈,我和小鱼这门亲事做不得数,那可是封建糟粕,莫说我是军人,就算是平头老百姓这门亲事也不能算数的。”
“啥?你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啦?”
陆福祥歪着脑袋就杀到他面前,一边颤抖着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泛黄的信纸抖开:“这是我和你周叔亲手签的婚书,他如今作古已有一年多,说好的小鱼十六岁成亲他都没有看到,已经是死不瞑目了。如今你又要毁婚?我怎么能生出你这种畜生!”
听到周父已经故去,陆秦川的心也缩了一下。他知道周父离世后,周若鱼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没有依靠了。
周若鱼已经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已经挺直了背脊正望着他。
陆秦川握紧了拳头,皱紧了眉头,闷闷出声:“那仅是你和周叔之间的约定,这是新时代,你们不能仅凭你们的约定就左右儿女的婚事。爹,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认这门亲事!”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今天就打死你!”
陆福祥放下那纸发黄的婚书就开始四处寻找应手的家伙,王桂珍深知他的火爆脾气,尖着嗓子劝道:“他爹,这里可是部队,咱不能胡来。他又是部队的人,打不得啊!他爹,他爹——”。
一边劝陆福祥,一边往外推陆秦川,饭桌撞倒了,饭盒落地了,一时间屋内画风突变,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站在一家三口之外的周若鱼,静静地拿过那纸发黄的婚书,其实也就是歪歪扭扭的两句话,是出自周老大的手:“周老大因病无力抚养幼女周若鱼,交由义兄陆福祥代为抚养,年满十六与老四完婚。”后面是二人歪歪扭扭的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