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空慧从殿外走进来,开口道。“这话倒是新鲜的很,老衲剃度这些年,头一次听到这种话,施主很是通透。”这话是好话,洛依尘虽心中不服,但面子上总还是会让他过得去的。
“不敢当,通透又如何,佛法有云,四大皆空,通透是空,迷茫还是空,又有何不同?”就算洛依尘再不屑这些,胡扯几句还是会的,嘴上便宜不占白不占。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老衲今日受教了。”空慧听了她这话微微一怔,细想之下又觉得十分有理,一时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来。半响,方才开口道。
就这一句话,引得殿中所有人都向洛依尘看去。一来,没几个见过空慧于佛法一事上向旁人求教。二来,对方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这就令人惊掉下巴了。
“巳时已到,开始做早课。”空慧权当做没看到众人的目光,不疾不徐的说了声开始,便上了高台,端坐着开始念经。说是高台,也不过两米多的方台罢了,偏偏坐在上面就是显得有气势的多。
一边听着木鱼的声音,一边又听着和尚念经的声音,对于洛依尘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信不信是一码事,想不想听这些就又是一码事了。
洛清晏见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喜,这个时候挑刺虽算不得明智,但至少洛依尘讨不到便宜是肯定的了。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听得烦了?”果然,洛清晏还是沉不住气,十分不安的问道,却不知,她的这番作为反而让众人心中不喜。
“是又如何?大姐姐管的未免太多了吧。”洛依尘并不气恼,反而刻意压低声音,对洛清晏耳语道。
只见洛清晏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随即道:“妹妹若是实在听不下去,万不要勉强自己,好生向空慧大师道个假便是了。”这个时候告假,便会损了空慧的颜面,也折了大乘寺的面子,看洛依尘能怎么办。
“大姐姐这主意倒是好得很,看来,妹妹今日又能得闲了。”若是轻易便让洛清晏得逞,岂不是显得自己笨了,既然她有心成全,那也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
洛依尘不待她接话,忽的站起身来,直直的看向高台上的空慧,开口道:“我本不信这些,听多了也是枉然,大师接着做早课,恕不奉陪了。”没有人想得到洛依尘会这样做,且不说旁的什么人,就是空慧都怔了一下。
话音才落,惹得众人一起看向说话之人。心中直道,这小丫头实在是不知礼数的紧,竟敢在大殿上如此放肆,也不知是天性张狂愚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施主随心而为便是,老衲并不觉得多听几句佛偈便能放下屠刀,施主请便就是。”空慧一来不想计较这些小事,二来,也是顾忌洛依尘的性子,若真是逼急了,还不是要把他这寺庙给一把火烧了。
“老和尚说的极是,我最厌恶的,便是那些右手抄经,左手杀人的东西。”这话段凌肃说过一次,她依稀记得,那人说这话之时眸子里闪过的厌恶。
听到这句话,多数的人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当着这么多人如此放肆无忌,这也是头一次见。但细想之下反而觉得这话有理,并非四六不通的人说得出的,总之着实令人一时难以接受。
“世上人心千变万化,最是算不准,佛法所能做的无非便是普渡些许尚存良知之人罢了,施主信也好不信也罢,老衲并不强求。”这丫头是个有慧根的,只是心思过于深沉,又留恋尘世,若是能出家,也倒是极好的。
洛依尘看向空慧,他说的没错,花千媚以往也曾说过相似的话,这沙场上真刀明枪的反而好,但这宅院宫墙里的女人之间,算计的是人心,这才是最难以捉摸的战场。
“老和尚净是废话连篇,不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空慧是聪明人,不会为了这一件小事对她存了什么恼恨的心思,既然知道不会有事,偶尔猖狂一次又有何妨?
待玉艾跟着洛依尘走出大殿,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小姐今日实在是太过猖狂了,只怕要惹得众人不喜,有的麻烦了。
玉艾总觉得今日的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今日原是应当忍耐些的,如今这般样子,可是太过张扬了。”
“既然无人能奈我和,我又何须事事忍耐?难不成你没看出来,那老和尚根本不想与我计较。”空慧不是傻子,若真的为了这些小事计较,反倒是折损了他自己的颜面,叫人觉得他并非目下无尘的高僧。
玉艾细细一琢磨,竟真的发现空慧的态度有些奇怪:“的确,奴婢也觉得,那空慧大师对小姐不只是不计较,甚至,有些恭敬了。”说恭敬都是少的,说白了,就是谄媚!
“便是这样,许是,因为他算出的命格吧,宫楼娇花,是该恭之敬之的。”命格无双,究竟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如果旁人的恭敬只是因为这无双的命格,她宁愿不要。
“小姐莫要像这样多了,左右明年大选,老爷早就想送二小姐入宫,合该与小姐无干的。”玉艾看出了她极恼恨入宫一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找着法子安慰。
选秀一事,便是明年了,全国上下,但凡是家世清白的女子,年龄又在十三岁到十七岁之间,都可以参加大选,但毕竟每个州府名额有所限制,并非所有的女子都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