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程筝一面翻出膏药往脖颈靠下的地方、后腰以及双手手腕上仔细贴着,一面抽空想着他的健身计划。
这阵子程筝总忧虑,忧虑自己的身材。哪怕他一无所有,这副好身体也是从头再来的好资本,程筝不肯放弃,更不能弃它于不顾。
楼上倒有一间空房放了几件健身器械,只是程筝平时不常去二楼,那几间空房以及书房,他都不敢随意乱动。
自己真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好员工,程筝很为他的下属原则感到骄傲。
即使老板在入职时就声明,楼上楼下的任何房间,程筝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前往——那间书房也算在内,他都没有那样做,更没有在书房乱翻什么东西。
除去刚来那几天,贺衡恩晚归他偷偷溜过去一次外,就再也没有了。
当时他趴在门缝,轻轻推开门左顾右盼,只不过前任重逢分外眼红和偷藏回忆的类似情节通通是爱情小说中的套路,什么严防死守,什么针锋相对,在贺衡恩这里,程筝一丁点都没碰见过——
那里面狗屁都没,衬得他程筝像个小肚鸡肠的傻缺前任。
——
程筝拉开房门,想问问贺衡恩楼上的健身器械他可不可以用,恰好碰见贺衡恩也开门出来。
他们站在彼此房间的门口面面相觑。
这扑鼻而来的膏药味,真叫人头大,世界上最牛逼的调香师或许也无法调出一款可以盖住程筝身上膏药味道的香水来。贺衡恩耸动鼻尖皱了下眉。
“怎么了?你半夜扛尸了?”
“啊?”程筝吸了下鼻子,干笑道,“哈哈……没有。”
“……”没什么意思。
贺衡恩抬腿欲走。
程筝用食指挠了下脸颊,慢慢拦住他:“那个,你楼上的那些健身器材,我可以用吗?”
“如果你哪里都很废的话,不建议你健身。”贺衡恩不咸不淡地回他。
“不是……”程筝因为贺衡恩的话变得着急起来。
这涉及到了他的尊严,程筝必须要为自己辩解:“我是,是这几天手用得比较多……”
贺衡恩:“?”
“我真的没事的,身强体壮,腰也没事。”
“……你腰有没有事跟我有毛线关系。”贺衡恩觉得他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尖移开视线。
“总之我确实没有问题。”程筝用力点头以表肯定,“大学的时候——”
“你别跟我提大学。”一把锋利的刀子径直将程筝的话语一分为二,贺衡恩以平和的语调缓缓说道,眼神无波无澜。
程筝猛地一愣,耳边如有惊雷响过,一条绳索勒死他的脖颈,强逼他回想过往的种种,被钉在原地仿佛马上就要窒息而死。
“对不起,对不起——”程筝无意识向后错开步子,“你说得对,也对……过两天再去……”
他本就不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
“……楼上没锁,自己去。”贺衡恩的情绪变幻不明,耷拉着眼皮缓缓开口道。
“……”
程筝愣愣目送贺衡恩越走越远,直到贺衡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
早上的七点三十分,程筝准时睁开眼,房间里没有闹钟的声音。
这是程筝这两个月练就的好本领。
贺衡恩早上也喜欢喝橙汁,除了三明治最好还要有一份葱油饼,小部分时间里,他才会说,“明天的早餐换换样式吧”。
这糟糕的中西混搭的风格就像贺衡恩本人现在的性格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但大佬就是大佬,看在他那么聪明的份上,程筝姑且认为这样的搭配会让贺衡恩在庭上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超常发挥吧。
—
最后一张葱油饼被程筝铲出来,他端起盘子转身,等在厨房门口是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门口静静看他的贺衡恩。
“……”程筝眯了眯眼,傻傻地无声笑了两下。
一旁平底锅里的剩油崩了一下,程筝的眼睛又是一激灵地一眨。他做饭喜欢用铁锅,于是厨房里全是铁打的各种锅。
油点四溅是铁锅的唯一缺点。
程筝习惯如此似的呆呆注视着贺衡恩。
就好像昨晚的记忆已经被他自主抹去,不再留存了一般。
贺衡恩盯他几秒,不易被察觉地轻蹙了下眉,转身离开,说:“以后早上你不用做这种有油烟的东西了。”
“啊?为啥呀?”程筝急急追问了句。
贺衡恩不肯再开口,程筝也就不能再继续问下去,适可而止地关闭了好奇的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