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的那个妹妹倒真是意外,但是朱大郎看见她摔了,额头见血,要是及时去救,也许不会死。
但是他就装作没看见,寒冬腊月,等严氏给孙子们喂完饭不见小女儿去看的时候,小女儿已经昏厥了不知多久。
而朱六郎,那个与大郎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小时候活泼,淘气。
不知怎么也很不受大郎待见。
大郎早就习惯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成为这样一个可怕的人,他容不下所有的弟弟妹妹。
于是他故意在弟弟坐着的树干上用力,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轻易把那一截树枝拽断。
或许他没想把他亲弟弟摔成瘫子,或许他只是想摔一下弟弟,可就是这么不走运,朱六郎这一摔,就没能再起来过。
他也曾跟爹娘告状,说是大哥害他的。
可他已经瘫了,爹娘又能如何?
家里就这么一个顶梁柱了。
何况出事的时候没有第三个人看见,爹娘也只以为他是看错了,或者是疼的太厉害了胡说的。
所有这些事,朱老爹都是知道的,他知道,但是他只是背地里说了儿子几句。
也就是六郎出事后,他动了火气,毕竟那是他的骨肉。所以打了大郎一顿,打他也只是说他没有照顾好弟弟。
其他几个孩子没了,他说都说的轻飘飘的。
而朱大郎,他当真就像是那占了鸟巢的野鸟,用尽一切办法,把原本的幼鸟全部杀死,甚至同父的也不放过。
然后独占所有的资源。
六郎瘫了之后,没少受大哥大嫂的欺负,侄子们不顺心都能去打他一顿,严氏不在或者没注意的时候,就没人去拦着。
打完了,哥嫂假装好人去拉一把,说孩子不懂事。
六郎生前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我疼。
他脊柱受伤了疼,挨打了疼,吃不起药日日夜夜疼。
后来他还会喊饿,可天下灾荒,即便在京城,日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家里两个劳力能吃饱就不错了,其他人谁不是将就?
一个瘫着的人,他一天能吃多少东西呢?
严氏就在这连番打击之下,一日比一日沉默。
她早已不记得自己姓什么,更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外头人叫她朱家大娘,后来叫她朱老娘。
她木讷,沉默,踏实的干活。
只为了能叫丈夫满意,大儿子满意,也为了能偷偷接济一口瘫了的小儿子。
可她的小儿子再也熬不住了。
他本来没有这么快就死,是朱大郎的打骂和不许吃饭,这寒冬腊月,六郎住着的屋子也不许烧火。
终于是把人熬走了。
她也有罪,她抵不过丈夫,抵不过大儿子,到底没能护住小儿子。
“我有罪,要不是我……我的孩子们不会死,他们死的好惨,他们……”严氏泣不成声。
南无并没有什么表情,柳生却已经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人间还有如此恶事,他甚至说不出话来。
“我还……我还有什么能给您?”严氏艰难的跪下来:“我还能有什么给您?都给您,求求您告诉我,我的孩子们都投胎了吗?”
“你的大儿子,还困在那枯井里。”南无道。
“求您救救他,救救他!我什么都愿意给您,求您了!”严氏艰难的磕头。
“好啊,你的魂魄给我。”南无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