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王露瑶先醒了过来,揉了揉眼,欠起身子。
刘远石本就睡得不深,听到她身形一动,便抬起头来。见王露瑶要起身,一边伸手搀扶,一边问了句:
“你醒了?觉得怎样?”
王露瑶笑了笑:
“比昨夜好得多了......”
刘远石长吁了一口气:
“那便好,那便好。”
扶着王露瑶倚在床边,抬头望了望窗外,见已经天光大亮,猛地想起周保全嘱咐,每日都要为王露瑶换药。男女授受不亲,只能使银两请了店家的内眷帮忙,自己站在门口等候。
过了许久,那妇人才端着一盆黑血水走了出来,皱着眉对刘远石说道:
“你媳妇儿是得了什么恶疮?流了这许多黑血出来?”
刘远石愣了一下,脸“腾”地红了,应道:
“您莫要乱说,她......她是我妹子,不是我的媳妇儿。”
那妇人恍然:
“哦......难怪......我说你自家媳妇儿,换个药怎地还要避嫌?却原来是妹妹......”
转头往屋内望了望,掩住了房门,低低地声音说道:
“大娘我劝你一句,你妹妹这恶疮生得不详......怕是只有广宁府的周神医能治,赶紧带她去瞧瞧,莫耽误了......”
刘远石闻听,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此地离广宁府已有一日之程,竟然也知道周保全神医之名。恐怕这一路确是再寻不到比他医术更高明的医生了。
见那妇人一番好意,也只好点了点头:
“嗯嗯,我们这便出发了。”
说罢,结了店钱,收拾了被褥,将王露瑶背上骡车,扬鞭继续东行。
与前一日一样,王露瑶服了“九转续命丹”,白日里精神尚佳,还能与刘远石闲聊。到太阳西下,便又发起烧来。刘远石不敢再贪黑赶路,早早便寻了一处市镇歇了。
这镇子较大,算是住了家正经客栈。王露瑶又是过了子时才慢慢退了烧,刘远石便守了她一夜。
这般接连几日,路上虽没遇到什么麻烦,但刘远石劳心劳力,夜夜不得安睡,熬得眼圈发黑,人足足瘦了一圈。
第四日黄昏时分,二人终于赶到了龙口镇。一条飞龙河从龙口镇子中穿过,镇上居民邻水而居,使得这北方市镇颇有些江南小镇的味道。
按照周保全所述,到了这里便需改走水路,沿河逆流而上。此时冬去春来,飞龙河刚刚开河,可以行舟。刘远石先寻了个河边的客栈安顿好了王露瑶,又用骡车换了条小舟,泊在了客栈门前的岸边。
王露瑶依然没什么好转,到子时方才退烧。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便收拾停当。刘远石先将王露瑶抱到小舟上坐稳,自己一步迈了上去。
他对水上之事一窍不通,一脚踏上,那小舟忽地一晃,顿感脚下虚浮,一个趔趄险些跌落水中。
倒是王露瑶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刘远石连忙借力上船,慌忙在舟中蹲下了身子。那小舟又来回晃了几下,这才稳住了。
刘远石惊出了一身冷汗,双手把着船帮,不敢乱动。这般模样,引得王露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受伤这许多天,大多时候脸上都愁云密布,刘远石还是第一次看她笑得如此开心,于是也笑着问道:
“你笑个什么?”
“我笑堂堂的禁军都教头,竟然连船都没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