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被吓得连自己是大辽国的人都忘记了吧?”黑暗中,疾隶听到来自那人的一声叹息,“二皇子的手下人出手太狠毒,居然连你这样一个小乞丐也不放过。”
大辽国?
疾隶从未听说过。
说实话,他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听已经过世的祖父说起过一个名字——契丹。至于这个名字是人名还是地名,他至今不知。
不过,他也知道,不单单是自己,好像所有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大敖人都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对这个名字似乎唯恐避之不及。
也难怪疾隶不知道,当年耶律德光带人攻占开封,彻底灭掉了后晋,把其父耶律阿保机所开创的国土面积足足扩大了接近两倍,并将契丹改成大辽的时候,估计疾隶的父亲还在娘肚子里转胎。
至于那时候的大敖身在何处,或许就只有历任国主知道了。
见疾隶一直不肯吭声,那人的手又在他破烂的单衣上面摸索了一下。
“算你命大,没有被冻死。要是我们能够活着回到约公主的封地,老哥我给你找件羊皮袄,再叫俺闺女做双靴子给你。”
疾隶对羊皮袄、毡靴和他的闺女不感兴趣。
他手扶着后脑勺躺在地上。
这里已经不是大敖?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那个冰罐子的外面(疾隶习惯这样称呼大敖)。现在的问题是,自己从未听说有人走出来过,大试在即,自己又要如何回得去?
“哗啦”一声,一团雪粒随着声音从敞开的木门外扑进来。
一个还带着满身酒气的人站在门口。
疾隶这才发现,原来外面早已经大亮。
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而是随手扔进来一个硕大的烤羊腿。
“二皇子今天兴致好,一会带你们好好玩玩。”
木门再次关闭。
叹息声再次传来。
“老哥,你们平时也吃这个吗?”疾隶问道。
刚才还和疾隶不停说话的那人被吓了一跳,迟疑了很久,忽然来了一句:“你这小哥,原来不是哑巴?”
疾隶发出一阵“嘿嘿”的傻笑。
“咱约公主的封地相比二皇子这里要肥沃得多,每年总有一些南人跑来帮助咱耕种,所以,冬天的储备粮食也多,这玩意……”那人显然是指的那条烤羊腿,“大都用来和南人交换布匹和女人的金银首饰了。”
疾隶不知道南人是何物。
其实,这位老哥还是口下留情了,那时候辽国人称呼宋人大多会用到南蛮子,就像当时的宋人更习惯于称呼辽国人为契丹狗一样。
“算了,不说这些了,不知道今天二皇子又要和我们玩什么花样。”那人说道。
疾隶急于想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得了大敖,可是,显然这位老哥也并不知道。
“老哥如何称呼?”
“遥辇图。”
遥辇是大辽最古老的姓氏之一,被尊为老王族,只是这位老王族的后裔如今沦为了耶律和萧姓人的阶下囚。
木门再次被打开。
一条粗粗的兽皮鞭在木门上抽打了几下。
遥辇图拉了一把疾隶。
毡房外面的雪地泛着刺目的冷光。
一个身穿雪白色半截羊皮,外面罩着一条深褐色丝绸大氅的男子骑在马上,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向这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