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略一迟疑,其实他何曾没有想过,她那样一个残疾的小娘子,在那样的乱世若想存活下来,极大可能被卖到秦楼楚馆。这两年,除了他自己,就连陛下也不是没有让人暗中探查过各地的青楼,只是从无所获。
今日吴平这消息,倒是让他觉得兴许也有这么个可能。
也许当初阿璀的耳疾痊愈了呢?也许她这些年真的沦落到教坊,靠些乐器歌舞的技能才得以生存了吧?
心下主意略定,也许全国上下大大小小的青楼太多,寻人困难了些,但所有在籍的乐工乐师都归属教坊司,让全国各处教坊司查查籍下的人还是相对容易些的。
“这女子是如何入了乐籍的?”崔寄问。
“这个我也让教坊司核查过,这女子名唤翠娘,据说是父母亡故后跟随舅家生活,但因为有眼疾又帮不得家里什么忙,连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都不行,后来十一二岁的时候被舅舅卖到了青楼,学了些琵琶歌舞,后来因一手好琵琶才入了潭州的教坊司。”吴平道。
“这些乐工现在何处?”
“已经从潭州出发了,约莫这两日功夫也就到了。”吴平略估摸了时间,“您莫若在这里再多待两三日,等到了召来见上一见?”
其实也到了这里,多待两日也没什么问题,崔寄点头应了,况且最近恰逢秋税,他本也打算实地看看附近几县的税收情况。
“在乐工到达前这两日我打算在附近州县转转,劳烦你安排一二熟悉路况位置的人为我们引路,其余不必多做安排。”崔寄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腿脚,往凭几上略靠了靠,又问,“你方才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何事?”
吴平先是应了,见崔寄问,忙又道:“另一件事情确实是有些奇怪了。这一二个月永州城内粮食价格大涨,原本两月前已经涨过一次,我安排人去调查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且很快价格又回跌,原以为是未至秋收余粮已尽,所以短暂地涨了几天价,待新粮食下来后便好了。却不想自上个月下旬开始,明明新的粮食已都入库,粮食价格却还是渐渐上涨,很快便又涨回先前的高价。这次我便亲自去粮铺查探,却并未发现大宗的粮食交易,但买粮食的人却多了不少,而且算下来来买粮的人每次购买的量大约也就是一户五口人四五个月的口粮。”
“后来守了两天才摸清这些买粮的人,几乎都是周边县郊村户人家。这便更奇怪了,这些村户人家都是自己种粮的,如今这时节新粮刚收,秋税才开始,甚至有些地方秋税还未入库。我便又安排人去这些购粮的人家探查,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些人家除了留足秋税的粮食,剩下的几乎卖得一干二净,而且是以高价卖出去的。”
大渊初立,许多政策还是暂时沿用前朝,在卖私粮一事上算不得违法,所以农民们将自家多余的粮食卖出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秋收刚过,便几乎卖尽了家里的粮食,这便很奇怪了。
而且还是以高于市价的价格卖出去的,不知收粮的到底是谁?是不是同一拨人?收这么多粮食运往何处去?又是做什么用?
“买粮人的身份不知道?”
“不知,十分神秘。”吴平回答,“几乎走遍了所有卖出粮食的农户,没有一个人说得清买粮人的来历,只知道是南边来的。”
“这么多粮食,运到外地不容易,不可能太远,联系附近几州一道查查吧。”崔寄提醒,“这事情似乎不只是表面的问题,多留意些,我总觉得另有隐情。”
“是。”